却见夏晓北又将汤匙放进他手中的碗里:“一起拿出去。
宋以朗再次一愣,而夏晓北已然抓着一把筷子当先走出了厨房。
他的嘴角终于禁不住抽了抽——她,刚刚是在使唤他?还使唤了两次?
回到厅里时,蒋燕看着他喊道:“阿朗,快过来吃饭!”
瞥了一眼已经坐着和宋钲说话的夏晓北,目光微恻间,宋以朗迈步走到餐桌前,坐到夏晓北的对面,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
气力略重,使得碗勺碰撞发出声响,虽然不算大,但足以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打断了宋钲和夏晓北的对话。
宋钲当即不满地皱了皱眉,似乎要发火,蒋燕立马将一碗一勺放到夏晓北面前:“多吃点,别浪费了你爸的心意。”
不着痕迹的一句话,一下就将宋钲的注意力重新放回夏晓北身上:“对对对!多吃点!你都两年没回来了!国外的食物哪有家里的好吃!”
边说着,他边把一只蟹弄进她的碗里。
“谢谢爸妈,确实好久没有尝到妈的手艺了。”夏晓北弯着眉眼笑了笑,“行了,我又不是客人,你们也一起,别光看着我啊。”
“对对对!”宋钲一拍脑袋,显然因为她的话而更加开怀,“晓北不是客人!都是一家人!”
盯着她的面容,宋以朗的眼眸轻轻一闪。
“吃吧,别看了。”
一只蟹送进了他的碗里,宋以朗偏头看着蒋燕,温和道:“谢谢妈。”
紧接着便听宋钲问夏晓北道:“今晚就留下来过夜吧!”
“不行,来的时候不是和您说过了嘛。”夏晓北连忙摇了摇头,“我还有事,吃完饭就要赶回去。”
“可是——”
“爸……”未及他多说,夏晓北就敛起神色截住他,“您要是反悔了,那我以后就不再来了!”
“好好好好!不过夜就不过夜!”威胁很奏效,宋钲当即妥协。
闻言,宋以朗正准备拿蟹的手滞了滞,然后收了回去。
“怎么了?”蒋燕奇怪地问。
宋以朗有意无意地瞅了一眼夏晓北,淡淡地回道:“突然想起我这两天肠胃不舒服,还是不要吃蟹比较好。”
那边夏晓北已然恢复一脸笑意安抚宋钲:“我保证,一定不会再象之前那样消失,也会尽量抽空来看你们的。”
尽管如此,宋钲仍忍不住埋怨地嘀咕道:“没待几个小时……这么快就要走了……”
夏晓北只能笑着无奈地摇摇头,转回头来时,与宋以朗的眸光一触即过,然后垂下眼皮。
一顿晚饭,在宋钲的盛情难却之下,硬是吃到了七点过。
眼瞧着他还要继续给她夹菜,夏晓北连忙摆摆手拒绝:“行了,爸,我已经很饱了。时间差不多,我要回去了。”
说着,她俨然不给宋钲拖延的机会,立刻站起身来:“下次我再来吧,再晚就赶不上车了!”
“还真的不过夜啊……”宋钲一边喃喃着,一边跟着她站起来。
“我送你吧。”
宋以朗冷不防冒出一句。
宋钲和蒋燕均一怔,下意识地去看夏晓北的反应。
却见夏晓北看了看时间,不甚在意地应道:“好。”
宋钲倒是忽地想起了什么,眉头一皱,尚未质疑出口,便听蒋燕快一步催促道:“要回去就快点走吧!阿朗恰好回南城,你们就一起回去。”
宋以朗应声点了点头,走去沙发拿过外套,当先往外走。
……
宋钲和蒋燕将夏晓北送出去时,车已经调好头在门口等着。
同二老道过别,正准备拉开后座车门时,便听宋以朗开口提醒:“前些天下雨,后座有些脏,还没清理,你还是坐前面来。”
顿了顿,夏晓北从善如流地转而坐上副驾驶座。
车厢里,依旧是熟悉的檀香味,她默默地深吸两口,将视线定定地凝在窗外。
郊区的道路两旁,要隔上好长一段距离才会有一盏路灯,且光线昏暗不明。
宋以朗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专心致志地开车。
很安静,但不知怎的,就是不让人觉得尴尬。
他觉得,好久没有如此舒心。
偶尔偏头去看她,她倒似乎不象以前那样,一坐车就容易犯困。
如此这般彼此保持静谧地驶进南城范围,并渐渐回到市区,借着红灯的机会,宋以朗总算打破沉默:“送你到哪里?”
“君诺大酒店。”
他的眉头应声一蹙:“你住酒店里?”
“恩。”又是这种淡淡的语气,还是简洁异常的一个字。
他暗暗地压下心中的躁意:“你在法国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在餐桌上时,其实宋钲就问过了。
不过,夏晓北似乎并不愿多说,要么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要么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宋钲的目的只是想要知道的她过得好不好,所以看到她如今的状态,听着她说起一些趣事儿时,觉得她开心,就满意了,并未多加计较细节。
但对于宋以朗来说,信息量实在太少了。
“你为什么想要知道?”少顷,夏晓北忽然偏过头来反问。
背光中,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唯独一对眸子黑若点漆,隐隐蕴着抹光芒,竟是令人看不分明情绪。
宋以朗的心底倏然一突,顿了顿,回道:“你当年招呼不打一声就出国,这两年电话也只有一通,爸真的很伤心。”
夏晓北的目光轻轻闪了闪,别回头去掩住眼底划过的一丝失望:“我知道了。”
口吻再次淡淡,淡得宋以朗的躁意重新升起。
绿灯恰在这时亮起,他脚下一用力,猛地就加速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