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离去后,窗外蕴酿许久的风雨迟迟未降,另一场风暴却已迫不及待地席卷而来。
凌霜刚被指派任务离去,殿外便传来一阵极为慌乱的脚步声。云芷从娘家带来的,一直留居云府的心腹老仆云忠,浑身湿透,狼狈地迈进大殿。
“娘娘,出事了!”云忠扑倒在地,眼框湿润,“摄政王……摄政王带兵查封了我们的府邸!”
云芷手中的茶盏“啪”地一声落在地上,碎瓷四溅。
“你说什么?”她站起身,“再说一遍!”
“娘娘,这千真万确!”云忠不停地磕头,悲伤得放声痛哭,“今晨尚未天亮之际,摄政王亲自带领禁军袭击云府,以结党营私,侵吞军饷之名强行查封府邸!府中的金银财宝,细软物品全部被没收,仆人们也被遣散,就连祖宗牌位……都无法拿出来啊!”
云芷觉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她扶住桌案,才勉强站稳脚跟,便问道:“我爹娘在哪里?”
云忠哽咽着说道:“老爷和夫人……”老爷当即被剥去官服,官印也被抢走,气得吐血昏倒。夫人想要上前理论,却被官兵推倒在地,如今两位老人已经被押解到西郊听竹别院关押!”
凌霜听了这话,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道:“听竹别院荒废已久,墙垣倒塌,怎能让人居住?这显然是要置人于死地啊!”
云忠老人眼中含着热泪说:“更为可怕的是,摄政王下令任何人都不准探视,茶水饭食也只是每日送一次。老爷一直昏迷不醒,夫人还染上了风寒,这可怎么办才好!”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通传:“太子殿下到——”
萧瞻再次现身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比之前看上去还要难看一些,他疾步走进屋内,瞅见地上正跪着的云府老仆,大致就能知道事情的原委所在。
“芷儿,你也已经知晓了吧?”他说话的时候语气非常急切,“孤刚刚在朝堂之上听说此事,摄政王竟然越过三省,私自召请了密旨!”
云芷缓缓转过身子,她目光淡然地望向他,问道:“殿下既然身处朝堂,又怎能坐视这场冤案发生呢?”
萧瞻被她的话语堵住了喉咙,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他说道:“此事太过突然,那所谓的‘罪证’十分确凿,就连父皇都气愤不已……”
云芷轻声念叨着“罪证”这个词,脸上露出笑颜,她问道:“不知是何种铁证,竟使摄政王连夜调动兵马,而且连审问都未做便直接封府捉人呢?”
萧瞻避开她的目光,声音自然而然变小:“是……你表兄同边将的书信中提到军饷调度事宜……”
云芷的声音忽然提高:“凭借几封毫无根据的信件,就能判定云家满门有罪吗?难道连核实对质的馀地都没有?”
萧瞻终于生气了:“你心里很急,不过这件事证据充分,已经做到人赃俱获,就连你父亲的门生和老朋友也不敢出来替你求情!”
“殿下是否又要明哲保身,漠视忠良受冤呢?”云芷步步紧逼道,“就象上月对待兵部侍郎一样,放任摄政王铲除异己吗?”
萧瞻被她逼着退了一步,语气变得柔和起来:“芷儿,你要冷静些,现在如果贸然求情,就会证实是结党,等风头过去之后,孤一定会……”
云芷突然插嘴打断了太子,她问老仆:“府里众人去向如何?有谁受伤了吗?”
云忠泣不成声:“管家想要阻止,却被官兵打断了腿,小姐的乳娘打算带走一些细软物品,结果却被推到在地上……如今,众人无家可归,连立足之地都找不到啊!”
云芷转过头来望向萧瞻,她眼中的怒火好似正在燃烧,嘴里愤愤不平地说道:“殿下是不是听清楚了?这便是您所说的‘证据确凿’吗?竟然连老人,妇女和孩子都不放过的。”
萧瞻面色铁青,最后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会想办法安排府中的仆役,可是关于岳父岳母这边……”
“殿下如果胆小怕事,那臣妾自有自己的想法。”云芷冷笑着说道。
她没有再看太子,而是径直对云忠说:“你马上去见程太傅,把今天发生的事详详细细地述说一遍,还要传达给所有的云氏长辈们:太子妃还活着,云家就不会垮台。”
“芷儿!”萧瞻急道,“你这是要公然与摄政王为敌?”
云芷凝望他的双眼,问道:“这会儿还是敌人吗?殿下可权衡利弊,但妾身怎能漠视家人受屈!”
她转过身去拿出了太子妃的印信,然后对凌霜说:“马上通知各个府的诰命,把今天封府的情况老老实实地讲给他们听,特别要让太后知道,摄政王是怎么‘秉公执法’的。”
凌霜跪地劝阻道:“娘娘请三思而行,这般大肆张扬,极有可能惹恼摄政王,从而给老爷夫人带来更多的祸患。”
云芷冷笑道:“他有胆量去做,就得有勇气承担后果,我要让在朝的文官武将们明白,他怎样迫害那些忠诚正直的人。”
萧瞻在一旁急得团团转,他告诉芷儿:“你这样做,只会让局势变得越发复杂。”
“难道也要象殿下那样隐忍不发,眼睁睁看着云家被人欺凌?”云芷眼中精光闪铄。
萧瞻被她这么一问,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深深吐出一口气,然后说道:“罢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但是一定要记住,万万不可给他人留下把柄。”
云芷没再说什么,把一封信函递给凌霜:“把这封信送给御史台的张大人,他会知道怎么做的。”
凌霜恍然大悟:“娘娘是要发动言官?”
云芷望向窗外,说道:“摄政王想要玩权术,那我就让他明白,什么叫千夫所指!”
此时,殿外忽然响起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一支禁军队伍现身于宫门前,带头将领高声道:“摄政王有令,从即日起封锁云府各相关院落,禁止任何人随意进出!”
萧瞻勃然变色:“放肆!这是东宫!岂容尔等放肆撒野?”
那将领不卑不亢:“殿下请原谅卑职,臣只是遵照命令行事。摄政王曾下达指示称,凡是和云府存在关联的人,都要被严格审查,东宫也不能例外。”
云芷缓缓起身,走到殿门前,与那将领对视:“回去禀告摄政王,云芷就在此处。他若有本事,便连东宫一同封了,看看天下人如何议论他这‘权倾朝野’!”
那将领脸色微变,却仍硬着头皮道:“娘娘,还请莫要为难卑职。”
“为难?”云芷冷笑一声,“你们带兵围宫,查封忠良府邸,才是真正的为难天下苍生!”
殿外,禁军像乌云一样密集,把宫殿包围得水泄不通,一场更大的风暴正要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