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没有带走郑北和张任,他只带上了两名贴身护卫,如同一滴水融入大海,消失在帝都错综复杂的夜幕里。他有他的战场,一个看不见硝烟,却更加凶险的战场。
帝都,下城区,一间废弃酿酒厂的地下酒窖。
这里阴暗、潮湿,空气里混杂着发霉的木桶味和刺鼻的消毒水气味。一盏孤零零的炼金灯悬在半空,光线昏黄,勉强照亮了聚集在此的二十多道身影。
他们是斯洛帝国曾经的栋梁,如今的失意者。有被弗雷尔德削去兵权的将军,有被边缘化的内阁大臣,还有家产被巧取豪夺的富商巨贾。此刻,这些往日里衣冠楚楚、前呼后拥的大人物们,却像一群惊弓之鸟,挤在这方寸之地,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虑与不安。
“国师大人……真的会来吗?”一位身材发福的财政次官,紧张地搓着手,额头上的汗珠在昏暗光线下闪着油光,“这都什么时候了,万一……万一这是个陷阱呢?”
他一开口,就像是点燃了火药桶。
“闭上你的乌鸦嘴,安德鲁!”一个独眼的老将军低吼道,他曾是帝国最勇猛的舰队指挥官之一,如今只剩下空荡荡的右眼眶和满腔愤懑,“我们已经到了这里,就没有回头路了!”
“可是……”安德鲁的声音带着哭腔,“外面全是城防军的巡逻队,弗雷尔德的眼线无处不在。我们这么多人聚在一起,目标太大了!万一被一锅端了……”
人群中骚动起来,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怀疑和恐惧的情绪迅速蔓延。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体面,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站了出来。他是宫廷礼仪官,名叫巴奈特,一向以八面玲珑、处事圆滑著称。
“各位,各位,请稍安勿躁。”巴奈特抬起双手,做出一个安抚的手势,“安德鲁大人的担忧不无道理。依我看,今晚的确不是个好时机。帝都风声鹤唳,我们贸然行动,风险太高了。”
他顿了顿,扫视着众人犹豫的表情,继续说道:“国师大人德高望重,我们当然信他。但正因如此,我们才不能让他老人家的心血白费。不如……我们今晚先各自散去,化整为零,等待一个更成熟、更稳妥的时机。大家觉得如何?”
这番话听起来合情合理,处处为大局着想,瞬间说动了不少人。
“巴奈特说得对,安全第一。”
“是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们不能这么冲动……”
独眼将军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巴奈特怒骂:“懦夫!一群懦夫!弗雷尔德的屠刀都已经架在脖子上了,你们还在等什么稳妥时机?等死吗?”
巴奈特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他正要开口继续劝说,酒窖沉重的铁门却在此时“吱呀”一声,被从外面推开了。
一道颀长的身影逆着光,缓缓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朴素的灰色长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清癯,眼神却如深渊般幽邃。正是国师。
他身后跟着两名气息冷冽的护卫。
酒窖内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传说中的人物身上。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巴奈特的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缩。
国师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巴奈特身上。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仿佛能洞穿人心最深处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