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宇的手有些发抖。
他死死地盯着医生递过来的那个牛皮纸文档袋,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那薄薄的一张纸,此刻却重若千斤。
“刘先生,结果出来了。”
医生公式化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显得有些不真切。
刘宇伸出手,指尖触碰到文档袋的瞬间,竟然感到一阵灼烫。
他猛地抽回手,又在下一秒,象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把将文档袋夺了过来。
没有多馀的废话。
他几乎是粗暴地撕开了密封条。
刺啦一声。
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淅。
他抽出那张a4纸,目光急切地从头扫到尾,最后死死地定格在最下方的那一排结论上。
轰!
刘宇的脑子彻底炸开了。
尽管来之前,他心里已经有了百分之九十的把握。
可当这份白纸黑字的报告真的摆在眼前时。
那股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心脏的位置,先是一阵狂喜。
是我的!
真的是我的女儿!
雪儿,我们有女儿了!
可紧接着,一股无法言喻的酸涩和刺痛,就从心底最深处翻涌上来。
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感官。
十八年!
整整十八年!
他的女儿,就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吃着他无法想象的苦,长到了这么大。
而他这个当爹的,却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他甚至,昨天才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亲生女儿!
一股滔天的愧疚和悔恨,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攥着报告单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薄薄的纸张被他捏得不成样子。
“谢谢。”
过了许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得厉害。
他甚至没抬头看医生一眼,只是对着身后一摆手。
一直守在不远处的保镖立刻心领神会,快步上前。
“先生,费用一共是三千元。”
保镖二话不说,从钱包里拿出一叠现金递过去,同时,另一个手里还多了一个厚厚的红包。
“医生,辛苦了,这是我们刘总的一点心意。”
医生愣了一下,连忙推辞:“不不不,这使不得,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保镖却不容拒绝地将红包塞进了他的白大褂口袋里,微微躬身:“您辛苦。”
说完,便不再理会,转身护着依旧有些失神的刘宇,快步离开了鉴定中心。
……
第二天。
早上八点。
奢华的别墅餐厅里,摆放着精致的中式早点。
刘宇坐在餐桌前,却一口都吃不下去。
那份被他捏得皱巴巴的鉴定报告,就摊开放在他的手边。
他看了一夜。
每一个字,他都快要会背了。
可他还是控制不住地一遍遍去看。
看了,就心痛。
痛得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
他放下筷子,拿起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今天公司所有的会议都给我推掉,我有更重要的事。”
“另外,去准备一些礼物,要最好的,给老人家的顶级保健品,虫草、燕窝、海参,都备上。”
挂了电话,刘宇上楼换了身低调但质感极佳的休闲装,拿上车钥匙,径直走向车库。
那辆平日里用来代步的黑色轿车被他无视。
他坐上了一辆线条流畅、极具攻击性的奥蒂gt。
引擎发出一阵低沉的咆哮,银灰色的跑车化作一道闪电,驶出了富人区的别墅。
目的地,金阳花园。
一个他只在十八年前去过的老旧小区。
根据记忆,刘宇在有些破败的小区里找到了8栋。
楼道口很窄,墙壁上贴满了各种小gg。
没有电梯。
刘宇一步步地踏上水泥台阶,每上一层,心跳就快一分。
三楼。
306。
一扇掉漆的棕色防盗门出现在眼前。
刘宇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抬起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几秒,才终于敲了下去。
“咚、咚、咚。”
“谁啊?”
里面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孩声音。
很快,门锁转动,门被拉开了一条缝。
苏晓月探出个小脑袋,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时,眼睛瞬间瞪大了。
她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喜。
“你怎么来了?!”
她一把拉开门,热情地招呼着,“快进来快进来!”
刘宇看着她脸上璨烂的笑容,心中的紧张和不安,莫名地消散了大半。
他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跟着苏晓月走进了这个不大的家。
房子很小,两室一厅的格局,客厅里堆着些杂物,但收拾得还算干净整洁。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饭菜香和……药味。
“爷爷!奶奶!你们快出来看谁来了!”苏晓月冲着里屋大喊。
话音刚落,里屋的门帘被掀开,一个头发花白,但身板依旧挺直的老人走了出来。
正是苏雪儿的父亲,苏大军。
当他看清客厅里站着的刘宇时,整个人都定住了。
他的嘴唇哆嗦着,浑浊的眼睛里迅速涌上一层水汽。
“刘……刘宇?”
他的声音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斗。
“是你?真的是你?”
刘宇看着眼前苍老了许多的男人,鼻头一酸,往前走了一步。
“叔叔,是我。”
“哎!”
苏大军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抓住刘宇的骼膊,老泪纵横。
“好小子!你总算来了!我们……我们可算把你给盼来了!”
他用力地拍着刘宇的后背,激动得语无伦次。
“老婆子!小明!都快出来!刘宇来了!雪儿的……刘宇来了!”
苏晓月被这阵仗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自己的爷爷和刘宇。
另一个房间的门也开了。
一个拄着拐杖,步履蹒跚的老太太,慢慢地走了出来。
当刘宇的目光落在那位老太太脸上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陈老师……
他记忆里那个严厉又知性的高中语文老师。
那个曾经把他叫到办公室,勒令他离自己女儿远一点的陈红艳……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头发全白了,脸上布满了深深的沟壑,整个人瘦得脱了相。
尤其是那双腿,似乎连站立都十分困难,只能靠着拐杖支撑。
一股巨大的震惊和愧疚,狠狠地撞击着刘宇的心脏。
“陈老师……”
他快步上前,想要伸手去扶,却又在半空中顿住,手足无措。
陈红艳抬起头,用那双早已没了神采的眼睛,仔细地打量着刘宇。
半晌,她才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你还知道回来啊……”
她的声音,象是被砂纸磨过,干涩又嘶哑。
刘宇的心,疼得揪成一团。
他将手里的礼物递了过去,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哽咽。
“叔叔,阿姨,这是我给您二老带的一点心意。”
“都是些补身体的保健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