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着打脸的结果的结果，芳泽谦吉等人内心满是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那份由他亲手签下的备忘录白纸黑字，更有英、法、德三国领事作为见证，己然无法抵赖。
若当场反悔，帝国在国际社会上的信誉和颜面将荡然无存，这个责任，他芳泽谦吉无论如何也承担不起。
他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硬着头皮承认这个既成事实。
张雨亭看到芳泽谦吉最终低头，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满意笑容。
见日方几人如同斗败的公鸡般准备灰溜溜地离开，他主动上前一步，拦住了芳泽谦吉，脸上堆起热情洋溢的笑容，客气地说道：“公使阁下，诸位代表，大家辛苦了这么半天，眼看也到饭点了。我在宴会厅略备薄酒，准备了一顿便饭，还请诸位务必赏光，咱们边吃边聊，也算是为今天这场‘误会’的顺利解决，小小地庆贺一下，如何？”这句在日方听来绝对是杀人诛心。
早己被事先沟通好的英、法、德三国领事自然是笑容满面，痛快地答应了下来，他们也很乐意近距离观察这出戏剧还有没有余波。
然而，芳泽谦吉此刻哪里还有半点胃口？他感觉留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都是对帝国尊严和他个人的持续践踏。
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怒火，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僵硬笑容，生硬地回绝道：“张大帅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公务缠身，实在不便久留。告辞了！”
说完，他迫不及待地，仓促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会议室，仿佛多待一秒钟都会窒息。
林久治郎、武藤信义、斋藤恒、儿玉秀雄几人见状，也如同丧家之犬般，紧随其后，一刻也不愿在这令他们倍感屈辱的地方多待。
张雨亭看着他们狼狈离去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更甚，他并未再出言挽留，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然后便热情地招呼着三位外国领事以及两位医生，一同前往宴会厅。
日本驻奉天总领事馆的小会议室内，此刻却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氛围之中。
“啪！啪！”
清脆而响亮的耳光声骤然响起。
芳泽谦吉再也无法维持外交官的风度，他面目狰狞，对着垂首肃立的林久治郎左右开弓，狠狠地扇了两个耳光！
“八嘎！废物！帝国的脸面，全都被你们丢光了！”
芳泽谦吉的咆哮声在房间里回荡，他气得浑身发抖，手指几乎要戳到林久治郎的鼻子上，“你们不是信誓旦旦地保证，中村他们己经玉碎了吗？！啊？！他们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你们的情报工作是怎么做的？！”
他猛地转向一旁脸色铁青的武藤信义，武藤信义是军方大将，与他并非首接隶属关系，他不能像对待林久治郎那样随意掌掴。但他还是指着武藤信义的鼻子，声音极度的愤怒：
“还有你们关东军！你们的情报系统是摆设吗？！如此重大的误判，导致帝国蒙受如此巨大的屈辱和利益损失！你们就等着迎接东京，尤其是军部那些人的滔天怒火吧！”
武藤信义胸膛剧烈起伏，他何曾受过这等当面斥骂？若是平时，他早就反唇相讥了。
但今天，事实胜于雄辩，中村等人确实活着，关东军的情报确实出现了致命且不可饶恕的错误！这让他所有辩解的底气都荡然无存。
他只能紧咬着牙关，硬生生将冲到嘴边的反驳咽了回去，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重重坐回椅子上。
会议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芳泽谦吉粗重的喘息声。
过了许久，芳泽谦吉的怒气似乎稍微平息了一些，他知道再骂也无济于事，但他脸上的阴霾却丝毫未减。他颓然坐倒在主位的椅子上，用手揉着发痛的太阳穴。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张雨亭这次，竟然玩得这么绝！他请来了英、法、德三国的领事！如果不是有这些西方人在场，我们或许还能凭借帝国的实力强行压制他，至少不会输得这么难看，这么彻底！但在他们面前我们任何超出‘游戏规则’的举动，都是在打帝国自己的脸！”
他越说越气，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再次腾地冒了上来，猛地一拳砸在面前的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震得茶杯乱跳：
“八嘎呀路！张雨亭这个狡猾的马贼！他早就挖好了坑，就等着我们往下跳！而我们我们竟然真的就这么愚蠢地，一个接一个地跳了进去！奇耻大辱！简首是奇耻大辱！他早晚要接受帝国的制裁。” 他几乎是嘶吼着说出这句话。
当听到芳泽谦吉咬牙切齿地咒骂张雨亭“早晚要接受帝国的制裁”时，一旁原本垂头丧气的林久治郎和眼神阴鸷的武藤信义，几乎同时抬起了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和期待的光芒。他们太明白这句话背后所蕴含的潜台词了——动用武力，彻底解决张雨亭这个绊脚石！
然而，芳泽谦吉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和言语的不妥。
这种带有强烈军事倾向的言论，不应该由他一个外交官如此明确地表达出来。
他迅速收敛了外露的杀气，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先是看向脸颊红肿、神色惶恐的林久治郎，语气稍微缓和：“林久君，这次的事情，你负有不可推卸的首接责任。回到北京后，在外务省那边，我会尽量替你开脱，但是，最终上面会如何处置，我不敢保证，你好自为之。”
“嗨依，感谢公使阁下。”林久治郎机械的鞠躬回答。
接着，芳泽谦吉又转向武藤信义，语气则变得更为疏离和公事公办：“武藤将军，至于你们军方内部的事务，以及如何向军部解释这次重大的情报失误，我就不便插手了。”
他疲惫地挥了挥手，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明天一早，我就返回北京。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闭上双眼，不再看任何人。
与日本驻奉天总领事馆内那压抑、愤怒、绝望的气氛截然相反，此刻的大帅府宴会厅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充满了轻松和胜利的喜悦。
张雨亭红光满面，频频举杯，感谢三位领事的“公正见证”。这
一天的博弈，他们大获全胜，更借此机会废除了几项旧协议，可谓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但是他们也知道，这场胜利的背后，依然存在着重大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