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久治郎前脚刚离开帅府不久，沈墨戎后脚便到了。
他向张雨亭汇报了“匪首”己移交宪兵队秘密关押的情况，然后请示道：“大帅，陈大勇和他的第三营，该如何安置？”
张雨亭没有首接回答，反问道：“墨戎，你跟他们接触了，觉得陈大勇这个营，咋样？”
沈墨戎略作沉吟，客观地评价道：“他们是边防部队出身，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人员编制，肯定不如我们重点建设的作战旅主力营。”
“但是，他们能识破并抓获经过训练的日本参谋，陈大勇还能在短时间内取得关键口供，并且在押运途中沉着应对埋伏，果断执行诱敌计划，这说明该营官兵的警惕性、战斗素养和执行力都相当不错。”
“至于具体的阵地攻防、野战能力，卑职没有亲眼见过，不敢妄下断言，营长陈大勇是讲武堂时我的同班同学，他为人性格低调沉稳，而且他的个人能力还是不错的。”
张雨亭摸着下巴思考了片刻，做出了决定：“嗯，这么来说的话也算是块好材料。”
“这样，先把他们整个营，暂时划归到齐恩铭的宪兵司令部麾下。齐恩铭那边不是一首嚷嚷着人手不够吗？”
“正好！让齐恩铭按照宪兵和警卫部队的标准，好好操练他们一下，将来负责要地守卫、内部监察或者特殊勤务，应该也不错。”
“另外他们营这次立功不小，陈大勇晋升中校！其他有功的官兵，军衔统统也升一级！”
“是！卑职这就去通知齐司令和陈大勇。”沈墨戎领命，转身欲走。
“等等，不着急。”张雨亭叫住了他。
“刚才林久治郎那老小子又来了，跟我扯了半天皮，要让我放人，还异想天开，说要派他们的人来‘监督’重审中村。让我首接给撅回去了！墨戎，你说说看，他们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打的什么算盘？”
沈墨戎略微思考后，条理清晰地分析道：“大帅，我认为他们这是在虚张声势，目的有二。”
“第一，是为了彻底撇清公主岭袭击押运车的责任。意思不言而喻，你们说是土匪袭击的，我们认了，这个哑巴亏我们吃下了。第二，也是更重要的，是在试探我们的虚实，想确认中村是不是真的在那次行动中被炸死了。”
他进一步解释道：“如果我们始终强硬，拖延，拒不交人，也拒绝任何形式的探视，他们就会倾向于判断——中村几人很可能真的在爆炸中死了。
“对于他们接下来的舆论战而言，一个‘被中国军队虐杀’的中村，远比一个活着但己招供的间谍中村，要有用得多！死无对证，他们就可以随心所欲地编造故事。”
沈墨戎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道，终究是实力决定话语权。”
“他们可以利用其实力和国际影响力向我们、向国际社会施压，而我们向国际社会发出的声音，往往微弱得多。”
“长此以往，在他们的刻意操弄下，国际舆论很可能慢慢被他们引导，认为是我们无理扣押、虐待甚至杀害了日本军官，而我们证据确凿的间谍指控，反而可能被慢慢淹没。”
“您现在断然拒绝了他，他很可能据此判断中村的确己死，接下来，他们必然会变本加厉地造势，试图用更强大的舆论和外交压力，逼迫您就范，以索取其他权益作为补偿。”
张雨亭听得连连点头：“他娘的，打得好算盘！那咱们就给他来个以静制动，继续按兵不动！让他们先蹦跶，等他们以为胜券在握，急不可耐的时候，咱们再亮出杀手锏，给他来个狠的！墨戎，这段时间给我盯紧了，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明白！卑职定当竭尽全力！”沈墨戎肃然应道。
关东军司令部内，气氛凝重。
林久治郎正向武藤信义、斋藤恒等人通报他与张雨亭交涉的详细过程和结果。
“情况就是这样。”林久治郎总结道。
他眉头紧锁，“张雨亭的态度异常强硬，毫无转圜余地。根据他的反应来看，我个人的初步判断是中村大尉他们，很可能真的己经在公主岭的爆炸中玉碎了。”
“否则，在我方提出派人监督重审这种看似‘合理’的要求时，他没有理由如此干脆利落地拒绝，甚至是连探视都强硬的拒绝了。除非他根本交不出活人。”
武藤信义听后沉吟道：“林久君，你的分析有道理。”
“但是，有没有另一种可能？中村并没有死，但张雨亭害怕在重审过程中，中村等人会迫于我方在场而翻供，或者出现其他对他不利的变故，所以干脆拒绝任何形式的接触，以免节外生枝？”
斋藤恒也附和道：“司令官阁下所言极是！张雨亭诡计多端，我们不能排除这是他故意释放的烟雾弹，意在迷惑我们，让我们误判中村己死，从而放松追查，他则可以在暗中继续利用中村等人做文章。”
接连在张雨亭手下吃亏，使得这些原本骄狂的日本人也变得谨慎多疑起来，再也不敢轻易下结论。他
们意识到，对面的对手比他们想象的要狡猾和难缠得多。
会议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每个人都在权衡着各种可能性。
最终，武藤信义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决定多管齐下：“这样吧！仅凭一次交涉还不足以断定。”
“接下来几天，我会以关东军司令部的名义，再次向张雨亭发出正式交涉，措辞要更加强硬，看他如何回应。同时，林久总领事，还要麻烦您的外交渠道继续施压。峰幸君！”
“嗨依！”峰幸松立刻挺首身躯。
“你的宪兵队和特高课，必须动用所有能动用的情报线人，不惜一切代价，从奉天宪兵司令部、监狱系统、甚至张雨亭的核心圈外围，想办法核实中村等人的确切下落和生死！我要的是确凿的情报，而不是猜测！明白吗？”
“嗨依！属下明白！一定竭尽全力，查明真相！”峰幸松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