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塘里的柞木烧得正旺，火星子溅在青砖地上，像撒了把碎金，映得炕上那张糙纸愈发清晰 —— 那是孙福用炭笔勾勒的鸡冠山地形图，歪歪扭扭的线条里藏着三道弯、两处坡，北坡山洞的位置被圈了个黑圈。
沈墨戎指节叩着 “鸡冠山南坡” 那处黑圈：“山洞是匪巢主寨，储粮的小洞在西侧三十步，这两处是要害，既要端了窝，更要把粮食弄出来。”
孙福正往弩箭上缠浸了桐油的布条，闻言抬头：“据独眼龙说，放哨的就两个，总蹲在山口那棵老松树下，离山洞有百十米。树旁边有个小土坡，坡下背风放风的土匪一般都在那。”
“解决哨兵不能用枪。” 沈墨戎没等众人开口，指尖在子弹袋上敲了敲，“铁柱和有田各带一把快枪，咱们剩下的三十多发子弹全给你们；大江和孙福各带一把短枪，十五发子弹；剩下的那把手枪弹匣给我，二十发，够用了。” 他瞥向墙角的土雷和火药包，“把土雷带上，再捎点麻油 —— 明儿一早就动身。”
几个人听后，没有人表示异议。
经过白天全歼土匪这一仗，几个人现在对沈墨戎充满了信任，虽然才认识了两天。
第二天天刚亮，寒风像刀子似的刮脸，五人深一脚浅一脚往鸡冠山挪，首到日头爬到头顶，才喘着粗气摸到山口。沈墨戎让众人在背风处歇脚，自己跟孙福猫着腰往前探，没走多远就看见那棵老松树，树下两个土匪正背枪跺脚，嘴里唠得热闹。
“我说大山子，二当家他们这一天一夜咋还没回来？” 胖土匪往手上哈着白气，棉帽檐上的冰碴子簌簌往下掉。
“估摸着在山下乐不思蜀了。” 叫大山子的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前两年他带弟兄去宽甸子镇，把靠山屯杀了一半，在那儿逍遥了两天才回山。”
“这杀才，要不是大当家拦着，周边屯子早被他屠光了。”
“屠光了喝西北风？” 大山子嗤笑一声，“没人种粮，咱们抢谁去？你瞧这周边，能跑的早跑了。”
“小声点，让上头听见，又得挨鞭子。”
沈墨戎转头对孙福低骂：“这二当家是个杀才？”
“可不是，” 孙福往弩箭上抹了点松脂，“不然铁柱能那么恨他们？”
“我引他们过来，你瞅准机会。沈墨戎捏了个拳头大的雪球，运足力气甩过去 —— 雪球 “啪” 地砸在松枝上，雪沫子劈头盖脸落下来。
俩土匪吓了一跳，齐刷刷举枪：“谁？” 大山子眯眼往山口瞅，“六子？是你们回来了？别躲躲藏藏的！”
沈墨戎没应声，伸手晃了晃旁边的矮树丛，树上的积雪扑簌簌落了一地。
“我去瞅瞅。” 大山子端着枪往这边挪，胖土匪则原地警戒，手始终没离开扳机。
沈墨戎给孙福使了个眼色，自己往树后缩了缩，右手摸出腰间的匕首。孙福则悄没声地绕到侧后方，弩箭稳稳对准胖土匪的咽喉。
大山子刚走到离沈墨戎三步远的地方，身后突然传来 “噗” 的一声闷响。他猛地回头，正看见胖土匪捂着脖子首挺挺倒下，一支箭从咽喉穿了出来，血沫子顺着箭杆往下淌。
“有埋伏！” 大山子刚要喊，沈墨戎像头豹子似的扑出去，左手死死按住他持枪的手腕，胳膊肘死死压住他后颈，匕首 “噌” 地架在他脖子上：“敢出声，立马抹了你。”
“好汉饶命！饶命啊！” 大山子浑身筛糠，枪 “当啷” 掉在雪地里。
“山上还有多少人？多少枪？” 沈墨戎的声音像冰碴子。
“二十 二十三西号，十几条长枪，三把短枪。” 大山子的牙打着颤，“大当家昨天带弟兄喝酒，喝到后半夜才散，这会儿估计还没起”
“雷震天在哪？”
“在 在山洞旁边的木刻楞房子里。”
“其他人呢？”
“有的在房子里睡，有的在山洞里守着”
沈墨戎手腕微微用力，匕首刃嵌进他脖子半分：“敢撒谎？”
“不敢！句句属实！该说的都说了，好汉爷饶了我吧。”土匪向着沈墨戎求饶。
“晚了。” 沈墨戎左手猛地捂住他嘴，匕首贴着脖颈一抹，热血喷了满脸。大山子蹬了两下腿，软成一摊泥。
二人把两具尸体拖到矮树丛里藏好，孙福学了两声山雀叫。没过多久，铁柱三人踩着雪过来，老远就看见地上的血迹。
“解决了？” 铁柱攥着枪问，眼里冒着火。
“解决了。跟紧我，脚下轻点。” 沈墨戎抹了把脸上的血，率先往山里钻。
深一脚浅一脚走了近一个时辰，沈墨戎突然举拳示意停下。众人蹲在雪地里往前瞅 —— 远处山坡上有片平地，几间木刻楞房子散落着，烟囱里飘着白烟；房子后十几步是片松树林，树枝缝里隐约能看见个黑黢黢的洞口；往西二十来米，还有个小山洞，洞口钉着道简易木门，想必就是储粮的地方。
沈墨戎观察片刻，压低声音部署：“孙福、大江，看见房子西边那堆柴垛没？你们俩扛两捆劈柴绕过去，堆到小洞口，浇上麻油和火药。点着就往西侧小土坡后撤，动作要快，帽子拉低，大摇大摆的走，别怕，遇到人就点头，别说话。”
沈墨戎说完后，两个人点头表示明白了。
他转向铁柱和李有田：“你们俩去西侧土坡，找好隐蔽处，给孙福他们打掩护。记住，枪子儿省着用，务必每一枪都造成杀伤，看见露头的就打！”
“明白！” 二人低声应道。
沈墨戎最后拍了拍腰间的驳壳枪，枪身冰凉：“我去东边，解决雷震天和洞口的其他土匪。能不能成，就看这一把了。”
寒风卷着雪粒掠过松林，远处木刻楞房子里传来模糊的咳嗽声。五人对视一眼，各自攥紧了手里的家伙，钻进了茫茫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