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暗渡 - 潜行(1 / 1)

锦州方向的炮声,如同天际滚动的闷雷,持续不断地敲打着每个人的耳膜。这声音穿过重重山峦,传入敦化以东的密林时,己经变得模糊,但却像战鼓一样,催动着林间这支幽灵部队的每一步。夜幕,是他们唯一的掩护;寂静,是他们最强的武器。

李文斌趴在一处积满腐叶的洼地里,整个人如同枯木般一动不动,连呼出的白气都控制得微不可见。他的手指在冰冷的地面上轻轻敲击出只有“利刃”队员才懂的密码。远处,一小队日军的巡逻兵正踩着厚厚的积雪,发出“嘎吱、嘎吱”令人心焦的声响,手电筒的光柱漫无目的地在林间扫过。

清除他们很容易,但李文斌的目标远不止于此。他要的是“通道”,更要是“迷雾”。

两名队员像狸猫一样悄无声息地绕到侧翼。他们使用的是缴获的三八式步枪,枪口指着天空。“啪勾!啪勾!”几声清脆的枪响突然打破林间的寂静,子弹故意射向高处的树冠,打断几根枯枝,带着积雪簌簌落下。

日军巡逻队瞬间警觉,曹长厉声呼喝,士兵们慌乱地拉动枪栓,卧倒,朝着枪声大致方向盲目还击。在他们紧张的视野里,似乎有几个模糊的身影在林木间仓皇逃窜。日军追出一段距离,除了找到几个刻意丢弃的破旧水壶和几枚不同制式的弹壳(有关内造,甚至有老套筒的圆头弹壳),一无所获。

“八嘎!是流窜的土匪!穷酸的抵抗分子!”曹长悻悻地啐了一口,带着队伍返回据点。他将会写一份报告:“击溃小股武装土匪,其部溃散入山。”这份报告,将会汇入日军后方司令部那堆积如山的情报文件中,成为又一条证明“治安区”仅存在零星骚扰的无用信息。

而这,仅仅是“利刃”导演的众多戏码之一。在另一条路线上,一名精通日语的队员,甚至伪装成伪军军官,慌慌张张地“偶遇”另一支日军巡逻队,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日语报告发现一伙“可疑武装”正向东南方向的山谷逃窜,成功将敌人的注意力引向了完全相反的方向。李文斌通过这种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手段,不仅在物理上清除了障碍,更在日军的指挥系统里制造了一片认知的泥沼,让敌人对真正的威胁视而不见。

在“利刃”精心编织的“安全区”后方,东北抗日联军的主力部队正进行着一场对意志和纪律的终极考验。没有火光,没有喧嚣,长达数里的队伍在漆黑的山林间沉默地移动,如同一条悄无声息却蕴含着毁灭力量的暗河。

寒冷是最大的敌人。汗水浸湿的棉衣很快被夜风冻硬,像一层冰甲裹在身上。士兵们的脸上挂满了白霜,呼吸在帽檐和眉毛上凝结成冰棱。每一步踩下去,都不知道下面是坚实的冻土,是松软的雪坑,还是滑腻的冰面。跌倒声时有发生,但立刻就会被低沉的提醒和战友有力的搀扶所取代。

“跟紧!踩稳!别掉队!”军官们压低的嘶哑嗓音在队伍中断断续续地传递。新兵张大雷喘着粗气,肺叶像破风箱一样疼,脚下一個趔趄,差点滚下山坡。一只粗壮有力的大手猛地抓住了他的武装带,将他拽了回来。

“小子,悠着点!”是班长老葛,脸上那道疤在微弱的星光下更显狰狞,但声音却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沉稳,“这才哪到哪?想想锦州那边,世五师长带着弟兄们,可是在用血肉之躯硬扛鬼子的飞机大炮呢!咱们这,顶多算换个地方拉练!”

张大雷用力点头,把涌到嘴边的抱怨咽了回去。是啊,跟正面战场的惨烈相比,这艰苦的行军,确实算是“享福”了。

张学良和王以哲走在队伍中段,与士兵同样徒步,背负着同样的行囊。张学良的军大衣下摆早己被泥雪浸透,但他步履沉稳,目光始终望向前方黑暗的丛林。看到一个年轻的传令兵滑倒,他快步上前,和警卫员一起将其扶起。

“总司令”传令兵有些惶恐。

“没事吧?”张学良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附近士兵的耳中,“路险,慢一点,稳一点。”

在一个短暂的休整点,士兵们挤在一起,靠着树干啃着冻得像石头一样的干粮。张学良走过去,接过一个少年兵递来的水壶,喝了一口冰牙的冷水,哈着白气,对那少年兵,也像对周围所有竖起耳朵的士兵们说道:“加把劲,等咱们打回奉天城,我请客,酸菜白肉血肠管够!让大家都尝尝,啥叫真正的东北味儿!”

一阵压抑的低笑声在黑暗中传开,冰冷的空气似乎都温暖了几分。这简单的玩笑,像一团微火,瞬间驱散了疲惫和严寒,将统帅与士兵的心紧紧联系在一起。

最令人窒息的时刻,在第二个潜行夜的午夜时分降临。队伍前方传来最严格的静默命令,所有人就地隐蔽,连呼吸都要放轻。

刚刚潜伏下来,脚下的大地便传来了隐约的、有节奏的震颤。起初很微弱,随即越来越清晰,最终变成了钢铁巨兽行进时特有的、沉闷而极具压迫感的轰鸣。

所有人死死趴在山脊的雪窝和灌木丛后,瞪大了眼睛。只见下方不远处,那条象征着日军统治血脉的南满铁路线上,一列望不到头的军用列车,如同一条黑色的钢铁蜈蚣,喷着浓密的黑烟,轰隆隆地由东向西疾驰!平板车上,覆盖着帆布,但那些凸起的、棱角分明的轮廓,分明是坦克和粗壮的炮管。闷罐车厢的窄小窗口里,偶尔闪过日军士兵模糊的脸孔,他们或许在抽烟,或许在打盹,全然不知死神就在头顶的山脊上凝视着他们。

一列、两列、三列满载着兵员和重型装备的军列,接连不断地驶过,气势汹汹地扑向西方那片被战火映成暗红色的天空。那轰鸣声,那大地的震动,无不彰显着日军强大的机械化力量和奔赴战场的急切。

然而,在这支潜伏的军队中,涌动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几乎要压抑不住的、火山爆发前的狂喜和智力上的绝对优越感。士兵们紧紧握着手中的枪,指甲抠进了掌心,他们看着敌人最强大的力量被自己战友在远方的“表演”轻易调开,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掌控感油然而生。

张学良缓缓放下望远镜,侧过头,对身旁同样面色冷峻的王以哲低语,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

“鼎芳,听这动静,小鬼子这进行曲,吹得还挺卖力气。”

王以哲嘴角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目光依旧锐利地盯着山下奔流的钢铁洪流,低声道:“是啊,只可惜,是送葬的曲子。”

这句话像一道电流,在几位核心将领之间传递,一种无比坚定的、必胜的信念在无声中交汇。他们清晰地知道,历史的天平,正在这死寂的山林与喧嚣的铁路之间,悄然倾斜。刀刃己经磨亮,即将沿着敌人自己敞开的动脉,狠狠斩下!

黑暗依旧浓重,但黎明前的这把尖刀,己经淬火完毕,杀意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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