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年(1931年)九月二十一日至二十三日
南京,黄埔路蒋介石官邸密室。
窗外梧桐叶落,秋意己浓,但室内的空气却比深秋更为凝滞。蒋介石身着长衫,背对着门口,目光落在墙上那幅巨大的孙中山先生画像上,仿佛在寻求某种道义上的背书。
“委座,这是刚收到的,来自东京的非正式回应。” 军政部长何应钦步履轻快地走进来,将一份简短的电文放在红木办公桌上,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通过私人渠道传递的,日方表示,只要我方‘明确约束’东北军的‘挑衅’行为,事态仍可‘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蒋介石缓缓转过身,没有立刻去看电文,而是先拿起桌上的温茶,轻轻呷了一口。他的动作舒缓,与千里之外炮火连天的奉天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娘希匹”他低声骂了一句,不知是在骂日本人得寸进尺,还是在骂张学良惹是生非。“约束?怎么约束?他张小六子现在眼里还有我这个委员长吗?”
何应钦微微躬身:“委座,张学良擅自行动,破坏国家外交大计,其行固然可诛。但眼下这或许是一个机会。日方既然松口,暗示此事尚有转圜余地,关键在于我方的‘态度’。
“态度?”蒋介石放下茶杯,手指轻轻点着桌面,“我们的态度,就是‘攘外必先安内’!江西的匪患才是心腹大患!东北?那是疥癣之疾!张学良为了他张家那点私仇,要把整个党国拖下水吗?”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东北,然后又快速划向江西。“告诉日本人,东北军的行动,绝非中央本意。国民政府始终坚持和平解决争端之方针。望日方保持克制,勿使事态进一步扩大。”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语气冰冷,“以行政院或外交部的名义,用非正式备忘录的形式递过去。措辞要‘恳切’,要让他们明白,我们和张学良,不是一回事。”
“是,委座英明。”何应钦心领神会。这等于是在告诉日本人:你们打张学良可以,但别冲着南京来,我们不想扩大事态。
“还有,”蒋介石叫住正要离开的何应钦,“原定拨付给东北边防军的第三季度饷银和那批刚从德国到的军械,暂缓。通知后勤署,就说长江水患,财政吃紧,需统筹调度。”
何应钦愣了一下:“委座,这前线正在激战,此刻断饷截械,恐怕”
“恐怕什么?”蒋介石冷冷地打断他,“他张学良不是有能耐吗?不是有兵工厂吗?让他自己去扛!他把天捅破了,难道还要中央给他补窟窿?这笔钱和武器,留给剿共前线更需要的人!”
这是一把更阴冷的软刀子。既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吃草。既要东北军抵挡日军,又要抽空他们的后勤血液。
几乎在同一时间,南京控制的《中央日报》以及一系列亲官方的报刊,开始悄然转变论调。
头版头条虽然依旧是“东北将士英勇抗敌”、“全国同胞支援东北”等冠冕堂皇的口号,但内页的评论文章和“军事观察”栏目,却开始流露出一种危险的倾向。
一篇署名“资深军事评论员”的文章写道:“虽我军将士用命,予敌重创,然初战之失利,亦暴露诸多问题。轻敌冒进,乃至后勤不继,通讯不畅,皆乃兵家大忌。倘初期能更重侦察,更慎部署,或不致今日之被动局面”
另一篇来自“国际时事分析”的专栏则隐晦地暗示:“局部冲突之处理,尤需考量国际大局与整体国策。匹夫之勇虽可嘉,然若因一时意气而破坏国家苦心经营之外交格局,引发更大规模之入侵,则岂非得不偿失?”
这些文章,如同淬了毒的针,小心翼翼地避开首接指责张学良,却将“轻敌冒进”、“破坏大局”、“得不偿失”的帽子,精准地扣在了东北军和那位“擅自行动”的副总司令头上。潜移默化地将“抗日英雄”的形象,向“鲁莽闯祸者”扭曲。
奉天,总司令部地下指挥所。
通讯参谋拿着一叠南京来电,脸色铁青,双手微微颤抖,几乎不敢念出声。
张学良猛地从地图前转过身,眼中布满了血丝,连续数日不眠不休的指挥和巨大的压力,己经让他的声音沙哑不堪:“念!还有什么坏消息,一并念出来!”
参谋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开口:“总司令南京军政部来电。称称因长江流域数省洪灾肆虐,赈灾所需甚巨,国库空虚原定本月拨付之军饷及物资,需需暂缓拨发,望我部自行克服困难”
“自行克服困难?” 一旁的老将何柱国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乱响,“放他娘的屁!几百万饷银说没就没了?前线弟兄们在拿命填鬼子的炮火,他们让我们自行克服困难?!”
张学良抬手,止住了何柱国的怒骂。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深陷的眼睛里,最后一点微弱的光彩,仿佛也熄灭了。
参谋的声音带着哭腔,继续念道:“还有外交部密电。训令我驻国联代表,在控诉日方侵略时,需需强调此乃‘地方性冲突’,系日方关东军与我东北边防军之间之摩擦切勿使用‘中日全面战争’等表述,以免以免刺激日方,导致事态国际化、复杂化”
“哈哈哈好!好一个‘地方性冲突’!好一个‘切勿刺激’!” 张学良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干涩而悲凉,在压抑的指挥所里显得格外刺耳。“我东北三千万同胞,百万将士的血,在他们眼里,只是一场‘摩擦’?!”
他一把抓过那几份电文,看也不看,双手用力,将其撕得粉碎!纸屑如同雪花般散落。
就在这时,机要秘书又送来一叠刚收到的全国报纸。
何柱国拿起一份《中央日报》,只扫了几眼内页,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额头上青筋暴起:“总司令!您看看这个!南京那帮混蛋!他们在背后捅我们刀子!他们把战事失利的屎盆子往我们头上扣!”
张学良接过报纸,目光扫过那些阴险的暗示和评论。他的手开始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一种被彻底背叛的冰冷绝望。
原来,最致命的刀子,并非来自前方的敌人,而是来自本该是后方的“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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