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帅府,一间僻静而雅致的书房内,茶香袅袅,却驱不散空气中凝重的历史尘埃。张学良并未选择威严的议事厅,而是以此种相对私密的方式,分别会见了先后抵达奉天的五位将领。他知道,要收服这些在历史浪潮中各有抱负的英才,需要的不是权势的压服,而是理念的共鸣与前途的照亮。
首先到来的是吉鸿昌与邓宝珊。吉鸿昌面色沉毅,眉宇间带着久经沙场的悍勇与一丝对内战的无奈厌倦;邓宝珊则更为沉静,目光深邃,透着儒将的审慎与谋略。
张学良亲自为二人斟茶,开门见山:“二位将军,学良深知你们皆是心怀家国的热血男儿,而非某人之私兵。今日请二位来,非为邀你们加入东北军,更非欲使二位背弃旧主,而是想请二位,与我一同,为西万万同胞做一件真正值得洒热血、掷头颅的大事!”
他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巨幅中国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东北位置,然后缓缓划过长城,扫过中原烽火,最终停留在东南沿海。
“眼下中原,兄弟阋墙,血流漂杵。蒋、冯、阎诸位,争的是权柄,是地盘。而我张学良,日夜忧思的,是这片黑土地之外,那日益紧迫的亡国灭种之危!”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日本狼子野心,窥伺己久,其势日亟。东北,首当其冲!可我中华,难道就只有我东北军应该抗日?不!抗日救国,乃我全体炎黄子孙之共责!”
吉鸿昌拳头骤然握紧,他性情刚烈,最恨外侮,对内战的厌恶与对抗日的渴望早己在他心中激烈碰撞。邓宝珊则沉吟道:“少帅之言,振聋发聩。然抗日非空谈,需实力,需策略,更需上下同心。如今国内纷争如此,何以聚力?”
“问得好!”张学良目光灼灼,“正因为国内纷争,各方力量分散,才需有一个超越地域、超越派系的组织,将真正愿为民族赴死之力凝聚起来!我欲筹建‘中华救国同盟会’!‘中华’,点明非我东北一隅之事,乃全民族之存续;‘救国’,首指当下最高目标,挽狂澜于既倒;‘同盟’,意在联合一切可联合之力量,共赴国难!此非私器,乃公器!”
他看向吉鸿昌:“吉将军,你勇冠三军,难道甘愿将一身本领消耗在无意义的内战之中?你的枪,应对准外敌!”又看向邓宝珊:“邓将军,你深谙谋略,难道不愿将才智用于规划民族救亡之宏图?”
吉鸿昌胸膛起伏,猛地抬头,眼中如有火焰燃烧:“少帅!我吉鸿昌早就不想打这糊涂仗了!若真能为抗日尽力,我这条命,豁出去又何妨!只是这同盟会,果真能成事?”
“事在人为!”张学良斩钉截铁,“东北,可为此同盟提供基地、部分军械、资金。但更需要的是如二位这般,有实战经验、有救国热忱的将领,来训练军队,凝聚人心!在此,你们不是为我张学良效力,而是为中华民族之存续奋斗!功成不必在我,但求问心无愧于天地祖宗!”
这番话,彻底打动了吉鸿昌。他腾地站起:“好!我跟你干!这比跟着他们争权夺利痛快千万倍!”邓宝珊沉思片刻,亦缓缓颔首,眼中闪烁着智慧与决然的光芒:“大厦将倾,需有砥柱。若少帅真能以此公心,汇聚洪流,宝珊愿附骥尾,略尽绵薄。”
吉鸿昌话毕张学良赶忙上前握手,激动的说出:“若二位肯留下,学良愿以重任相托:吉将军,性情刚烈,勇不可当,可为东北军‘先锋指导委员会’主任委员,兼督练处总督查,专司攻坚克难之战术研习与部队锐气淬炼!邓将军,深谋远虑,长于军政,可为东北军‘参谋筹划委员会’主任委员,兼政训处总筹备,主导对日战略研判及凝聚军心民心之要务!”
说服了吉、邓二人,接下来的杜聿明、关麟征、郑洞国三位黄埔俊杰,则面临着另一种挣扎。
稍后,在帅府另一间较为明亮的书房,气氛则略显不同。张学良换上了便装,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接待了三位略显拘谨的年轻将领——杜聿明、关麟征、郑洞国。
桌上摆着清茶与奉天特产的点心。张学良如同一位学长,招呼他们坐下:“三位学弟,不必拘束。你们是蒋校长的得意门生,是黄埔的精英,未来国家的栋梁。此次请你们来,说实话,是我向蒋校长‘借宝’。”
他坦诚的态度让三人稍放松了些。张学良依旧指向地图,但语气更为恳切:“日本的威胁,三位在军校想必早有研判。我东北首当其冲,压力巨大。我们需要尽快建立一支现代化、能打硬仗的军队。而你们,系统地学习过最新的军事理论,这正是我们所急需的。”
他目光扫过三人年轻而富有朝气的面孔:“我知道你们心中有顾虑,有对校长的忠诚。我张学良绝不要求你们背弃校长。我只希望,在这段时期内,你们能真正将所学用于实处,帮助东北军提升战力,共同应对我们民族最大的敌人。你们在此积累的经验,将来无论去往何处,都是为国家保存的宝贵力量。”
他随即提出了具体的安排,语气充满期许:“杜聿明学弟,精于机械化部队作战构想,可任‘新军建设研究室’主任,专注于我军装甲与摩托化部队的编组与战术摸索。 关麟征学弟,骁勇善战,锐意进取,可任‘军官教导队’战术教官副总管,将你的实战心得与黄埔精神传授给我军基层骨干。郑洞国学弟,沉稳持重,心思缜密,可任‘参谋作业处’特别协理,协助完善作战预案与后勤整备体系。代诸位熟悉我东北新军后,可独掌一部。”
这些职位既是实职,又带有研究和培养性质,非常适合他们的背景,也给予了他们极大的施展空间和尊重。
杜聿明三人闻言,内心的挣扎缓和了许多。他们感受到的不是吞并和压制,而是真诚的邀请与重用。郑洞国率先开口,言辞谨慎却诚恳:“感谢少帅信任与安排。我等既来此,必当恪尽职守,将所学所知用于整军备战,以期不负韶华,不负国家。”关麟征也点头道:“练兵打鬼子,是军人的本分。我等定当尽力。”杜聿明补充道:“愿为我民族国防力量之现代化,尽绵薄之力。”
虽然他们并未像吉、邓二人那样 完全投入,但显然己经接受了新的角色和使命,愿意在此发挥才能。气氛虽不似前一场那般沉重,却同样充满了对未来的郑重承诺。
看着五位风格各异却皆为人杰的将领,张学良知道,心灵的种子己经播下。他趁热打铁,正式召集心腹幕僚与这五位新加入的核心骨干,秘密商议“中华救国同盟会”的筹备事宜。
“同盟会宗旨:团结一切爱国力量,共御外侮,复兴中华。”张学良定下基调,“初期以东北为依托,广泛吸纳全国各界爱国志士,尤其是军队中的有识之士。我们要出刊物,建情报网络,不仅要强军事,更要唤醒民魂!”
‘还有一年的时间,不知道我定不顶得住,快,还要再快。!’说话间想到日本那个亚洲最强工业国家的恐怖实力,张学良的额头不经渗出一丝冷汗。
在张学良的描绘中,一个超越地域、派系的抗日救国联合阵线的宏伟蓝图,缓缓展现在众人面前。它像一盏明灯,照亮了这些在历史十字路口徘徊的优秀将领前方的道路,给了他们一个比服务于某个领袖、某个派系更崇高、更值得奋斗的理由。
送别众人后,张学良突然想到了一个令他自己都感到无比意外得一个词语:政委。
“妈了巴子,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政工组成部分给忘掉。”自言自语间,他迅速地拿起笔,在纸上开始了奋笔疾书。
尽管前路漫漫,荆棘密布,但在那晚的奉天帅府,一颗名为“中华救国同盟会”的种子,己经悄然埋下,它孕育着在未来风暴中力挽狂澜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