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敢说话。
“他是情报负责人,对吧?他提供的‘可靠情报’把整个晋省战线都赔进去了!”
岗村宁次的眼神里,己经没有理智的光。
“发电报。”他的声音像冰,“让他给我一个解释。若没有——”
他停顿了一下,冷笑。
“那就让他自己处理后事。”
他转过身,望向地图上那片被染红的晋省区域。
“为什么我们总是在陈杀手里失利?”
声音低沉、嘶哑,像是压抑到极点的怒吼。
大本营的夜,冷得几乎能冻住空气。
岗村宁次手里的电报纸颤了一下,墨迹未干,字字像是要烙进他的眼睛。
“土肥圆昏迷,责任不在我军。”
他深吸一口气,喉结滚动,指节发白。纸张在手中发出“咔咔”的声响。
旁边的参谋屏住呼吸,不敢出声。没人见过他这样失控——那种压抑的怒意,像被铁桶封住的火药。
岗村宁次猛地一拳砸在桌上,长刀出鞘,刀锋映着灯光,在作战室里划出一道冰亮的弧线。
“推责任?还敢扯皮?他们当大本营是笑话吗!”
他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参谋硬着头皮低声:“长官,晋省那边的鬼岛将军与山本司令或许有他们的难处?”
岗村宁次猛地转身,眼神凌厉得像能把人撕开。
“难处?他们的难处是无能!土肥圆昏迷,他们居然还敢玩文字游戏?!”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指摩挲着那封电报,眸光渐渐转冷。
“他们在推锅。”
“但推得太早了。”
他很清楚,土肥圆的“昏迷”不简单。那背后必然掩着某种内部博弈。
岗村宁次抬起头,声音沙哑而克制:“发电报,命晋省方面立刻汇报土肥圆的具体情况,不得隐瞒。”
空气里重新安静,只剩下他低沉的呼吸声。
他坐下,闭眼,像一头正在酝酿的猛兽。
与此同时,晋省。
鬼岛一生与山本一木正对坐在棋盘前。
棋局复杂,黑白子交错。鬼岛执白,笑得轻松,似乎早就算好了下一步。
“老岗那边,应该己经收到了我们的汇报。”山本低声道。
“嗯。”鬼岛落子,“他会怒,但不会立刻动手。”
“你确定?”
“当然。现在的大本营,比我们更需要一个‘稳定的解释’。而我们,刚好提供了它。”
他抬头,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土肥圆昏迷——是个天赐的借口。有人要背锅,而他正合适。”
山本叹了口气:“可他若醒来——”
“那就让他继续‘昏迷’。”鬼岛轻轻一句,语气平淡得可怕。
他伸手推棋,黑子“啪”的一声落在棋盘中央。
“我们只需等。岗村会自己给我们机会。”
门外的风声卷进屋里,吹乱了几页文件。山本抬头看着鬼岛,忽然笑了笑。
“你果然早有准备。”
“准备?”鬼岛的笑容带着几分自嘲,“只是见得多了。每次出事,总要有人来做那个‘负责’的人。而这次,不是我。”
他站起身,拿起那份还带余温的回电稿,简短明了:
——一切皆因土肥圆判断失误,致命令混乱,属下无辜。
一行行字,干净利落。每一个字都在切割责任。
几小时后,大本营。
岗村宁次接到回电。
看完的那一瞬,他的脸色先是僵住,继而浮起一抹令人心惊的冷笑。
“原来如此。全是土肥圆的错?”
他冷冷看着电报,心中己经翻过几个念头。
若真是如此,那这两人未免推得太干净。
他沉吟片刻,挥笔在电报上批示:“晋省行动组,继续保持作战态势,待来年春季再度出击。此乃最后机会。”
笔锋划下,墨痕透纸。
他抬起头,对身边的参谋沉声道:“告诉他们,若春天还无建树——全部撤职问责。”
“是!”
参谋退下,岗村宁次再度沉默。
他懂——这一场权谋游戏,己经不止是战争那么简单。
同一时间,晋省夜色下的另一处山岭。
三六九旅驻地灯火通明。
陈杀立在指挥部的窗前,远处传来的喧闹声里夹着酒香与笑声。
参谋长走上前:“旅座,庆功会己经准备好了,是否现在开始?”
陈杀转头,唇角带笑:“可以。胜仗得庆,但心不能乱。”
“是!”
大厅内,笑语连连,气氛热烈。
陈杀端起一杯酒,目光缓缓扫过众人。
“这一战,我们赢得不只是地盘,更是信心。可别忘了,敌人还在看。”
众人神色肃然,唯有南云千早,神情复杂。
她站在人群中,目光落在陈杀身上,那种平静与威压让她无法移开视线。
陈杀仿佛察觉,微微颔首,举杯示意。
那一刻,所有人都明白——这一场胜利,只是更大棋局的开端。
庆典后,陈杀回到临时作战室,桌上摊着几份情报。
副官低声道:“岗村宁次似乎开始调兵,意图重新布防。”
“嗯。”陈杀点头,神情淡然,“他在赌。赌那两个下棋的家伙能扛到春天。”
“那我们——”
“我们就继续让他们赌。”陈杀笑了笑,眼神如刀,“等他们以为局势稳定时,再掀桌子。”
他伸手在地图上划出一条线,落笔轻轻一顿。
“春天正好。”
而此时的岗村宁次,仍坐在那张被刀痕劈开的桌前。
窗外的风吹动电报纸,发出“簌簌”声。
他盯着那句批示——“最后一次机会”——心底莫名有种不安。
他知道,棋局远未结束。
而他自己,也许正在被人当成棋子。
岗村宁次冷笑:“想博弈?那就看看谁笑到最后。”
灯火一闪,影子在墙上摇晃,如同一盘未完的棋。
而在远处的陈杀,正收起手中的报告,抬头看向夜空。
那一刻,他的眼神平静,却藏着一抹锋芒。
“最后的机会,不是给他们的——是给我们。”
他轻声道。
窗外的夜风掠过山岗,卷起无声的尘沙。
灯光映在他脸上,半明半暗,恍若棋盘中央的黑白分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