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阿良”
江炼上下打量站在面前的激动少年,。
记忆中並没有与之相似的人物形象,但后者竖在脸上的刀疤,却像一根钢针插入脑海,挑出很多鲜血淋漓的画面。
那是前身第一次杀人时的景象。
“江大哥,真的是你!”
刀疤少年眼中的汹涌瞬间决堤,他扑到近前,用力抓住江炼臂膀,激动到颤抖:
“你这五年去了哪里?我和姐都以为你已经死了。陈员外在你失踪的第三日,就被一群水匪洗劫了宅邸,我也加入了护江队,现在已经没人能欺负我们了!”
“剥皮陈!”
看著疤脸少年的狰狞面容,江炼的神色从疑惑到痛苦,最终深深呼吸,化为一抹欣慰。
前身幼年时隨饥民一路逃荒,流落至涇江水域时被一户好心胥民收养,日子虽苦但也並非没有盼头。
奈何镇上富户看中了胥这户民长女的生辰八字,想要为瘫在榻上的老爹续弦冲喜。
依仗势力设计陷害,一把杀猪刀直接砍在了还是孩童的阿良脸上。
江炼忍无可忍,五年养育之恩终化灭恶利刃,趁夜色翻越围墙,一根铁签扎在了陈员外的肥腻脖颈。
但十岁孩童又能有几分力量,被壮若猪象的陈员外一脚踹翻在地,只能翻墙退去。
担心胥民一家被陈员外报復泄恨,前身望著漫漫江水,转身奔向匪寨献策引路,最终用陈员外一家二十一口性命,做了自己加入泥蛟匪寨的投名状!
第一次提刀,就屠了对方满门!
以少年之身,犯下累累罪行,前身恶名享誉涇江八百里水域,与那夜所受刺激並非没有关联。
“既是熟人,先回水堡!”
见阿良与江炼相熟,为首的护江人也打消了探寻江炼根底的念头。
木桨入水,几艘小船向著数里外一座靠近江岸的江心小岛划去。
说是小岛,其实就是几块凸起於江面的巨大礁石,缝隙处填充土石,並以几块木板、锁链相互连接。
边缘筑起土墙,还有用於瞭望的哨塔立於简陋的屋舍之间。
“汐月姐在镇上一家绸缎坊打工,月末才能休息,你先在水堡修养,见过我姐后再商量今后打算!”
小船行至水堡下方,几名护江人身形一纵,如猿猴一般攀著礁石上凸起跳上礁岛,隨后拋下绳索。
阿良熟练將绳索套在小船,转身问询:“江哥,你这些年可曾习武,礁石难登,用不用我拽你上去?”
“武艺倒是练过,只是不久前得了怪病,现在行走都很困难!”
江炼尝试活动身躯,但肢体僵硬若木,好似有一层厚厚的茧壳生长在肌肉与皮肤之间,转动手腕都需要耗费很大的力气。
落在外人眼中,就像是垂暮老者,动作缓慢无力。
“怪病!”
阿良一怔。
他本以为江炼只是在江水中耗尽力气,並未联想其他。
此刻得知实情,不禁大为担心。
“半月前,镇上来了位神医,医术十分了得,本地郎中治不好的病症,她都能药到病除,你的病也一定能治!”
阿良纵身一跳,几乎不需借力礁石,手掌在石面凸起轻轻一撑,就轻鬆跃上礁石。
身手比前几位护江人,都要敏捷灵活,身形柔顺似蟒。
他垂下绳索,单臂拽起江炼,却神色微变:
“好沉”
阿良根骨不俗,习武数年已是初境蟒身层次的武夫,距离虎狼之境,近在咫尺。
单臂可举五百斤石锁。
但左手轻轻一拽,竟没能把江炼拽离船板。
“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你小子再天天往寡妇屋里钻,小心浪费了这身根骨!”
为首的圆脸护江人笑著揶揄。
“滚!”
阿良面色一红,加重几分力道,这才把江炼拽上礁岛。
“江哥,你別听师兄胡说,我和阿沅清清白白!”
阿良第一时间解释,心中暗诧。
江大哥身形单薄,怎么好似三四百斤的重量。
真虚了?
吃嘴子也会虚?
师父没叮嘱过啊
“这就是水堡!” 江炼隨眾人走入堡內,好奇打量四方。
前身为匪时,不止一次路过护江人水堡,但都远远观望,从未亲身登临。
永礁水堡由五块大小不一的巨礁组成。
西侧一块最大,长宽六七十米的样子。
除了位於边缘处的几间屋舍和哨塔外,余下部分都被夯实的十分平整,应该是护江人日常习武之地。
余下四块巨礁大小不一,与主礁用铁锁木桥相连,上面建满屋舍,功能各异。
“此行可有收穫?”
主礁屋舍內,一名髮丝如雪的高大老者大步走出。
他赤膊上身,古铜色肌肤下是块垒分明的结实肌肉,行走间全身力气连成一片,矫健如风。
“师父!”
护江人齐齐行礼,圆脸护江人快步上前,向老者回报此次巡江见闻,顺便提及江炼。
“他是定江锚李顺风,永礁水堡的主事,显境二重的大高手!
“圆脸儿是他两个关门弟子之一,断水桨孙铁桨。”
“你可知另一人是谁?”
阿良低声介绍,下巴微扬:“自然是我赵阿良了,至於諢號目前声名未显!”
“你叫江炼?是阿良的兄长!”
李顺风望向江炼,眸若流火,似能洞察一切。
“见过前辈!”
江炼行礼,心思坦荡。
前身为匪,与我今身何关?
显境二重在护江人中的確很强,但未遇雷劫前,他也是同样的境界。
甚至年少力足,实力更强。
“之前就听阿良说起过你,小小年纪就敢孤身杀人,是个好苗子!”
李顺风先是点头,话锋一转:“但水堡不同他处,关乎沿河三处村庄安危,你离家数年,根底未必清白!”
“三日后,我派人送你上岸!”
“师父”
阿良大急,却被江炼製止。
护江人身份特殊,常有水匪混入捣乱,李顺风此举並非刻意为难。
“可我们好久没见了!”
阿良执拗摇头,护江人不能擅自离堡,江炼上岸,三人就很难团聚了。
不过师兄弟们都在场,他只能先领江炼去往住处。
阿良的屋舍位於主礁东侧的一块礁石上,占据最高位置。
作为李顺风的关门弟子,阿良可以单独拥有一屋。
“我再去求求师父!”
阿良將江炼安顿好后,匆匆离去。
“此地不宜久留!”
江炼並不担心自己被护江人认出。
前身掠劫行恶,头戴鬼脸面具,与他有过照面的护江人,早都化为江中鱼虾饵料。
真正担心的是被同行认出。
前身纵横涇江匪界,声名狼藉,交游甚广,得罪过的大小头目,数不胜数。
但妖身尚在新生,肉身又被封印。
毫无自保手段。
一旦离开水堡,遭遇旧友
思来想去,只有修炼神魂一条路径可走。
江炼不愿坐以待毙,坐在木板拼接的床榻,他闭目搜索蛟龙烛宸残缺不全的记忆。
寻找可以强大神魂的修炼法门。
蛟龙主修肉身,走的是上古大妖的横练路子。
但作为一条存活三百年之久的涇江妖王,自身底蕴必然不俗。
一番寻找下,江炼果然从蛟龙烛宸的记忆碎片中,拼凑出半篇神魂修炼法门。
名曰:《潮海月魄炼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