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会议室里那群原本因技术困境而愁眉不展的技术人员和中苏专家,此刻如同久旱逢甘霖般,全身心投入到那份突如其来的【容克斯f-13】图纸中,激烈讨论、验算、争辩,眼中重新燃起灼热的光芒,陈峰心中一块大石悄然落地。他没有打扰这片重新焕发生机的“技术沃土”,只是对离门最近的厂办秘书低声交代了几句,确保后勤和支持工作跟上,便默默地转身,悄然离开了喧嚣的会议室。
吉普车行驶在返回59旅旅部的土路上,车窗外是吉林初春略显荒凉的景象,但陈峰的脑海中,却是一幅截然不同的、波澜壮阔的未来图景。
引擎的轰鸣声仿佛化作了未来战机的呼啸。他仿佛看到,基于容克斯f-13技术平台,衍生出的不仅仅是民用运输机,还有轻型轰炸机、侦察机,甚至是为未来战斗机积累经验的验证机机场跑道上,不再仅仅是乌-1这种双翼机在起降,而是涂着奉系军徽、流线型机身的各型国产飞机穿梭不息。航空学校的学员们,驾驶着由吉林飞机制造厂生产的飞机,在蓝天上划出自信的航迹。奉系空军,将不再是一支依靠外购、受制于人的弱小力量,而是真正拥有自主研发、生产、培训完整体系的空中劲旅!这不仅仅是几架飞机的问题,这是整个东北,乃至未来中国航空工业的星星之火,必须让它形成燎原之势。
思绪翻涌间,车子己稳稳停在59旅旅部门口。陈峰压下心中的激荡,快步走入自己的办公室。时间紧迫,容不得半分懈怠。他立刻铺开稿纸,拿起钢笔,奋笔疾书。他需要将“吉林一号”自主研发运输机项目,以最正式、最严谨的方式,向奉天方面进行报告。
报告中,他详细阐述了自主研发对于摆脱依赖、培养人才、掌握核心技术的极端战略意义。他提到了团队目前遇到的技术瓶颈,但着重强调了对突破这些瓶颈的决心和初步思路(隐去了图纸的具体来源,只表示获得了“关键性的技术参考与启发”)。他请求奉天方面在政策、资金,尤其是争取更高性能发动机等关键外购部件渠道上,给予全力支持。他将这个项目,定位为奉系空军乃至中国航空事业“自主造血”的开端,意义重大。
就在他落下最后一个字,仔细检查了一遍报告,准备唤来通讯兵即刻发往奉天时,办公室门外传来了清晰的“报告”声。
“进来。”陈峰头也未抬,仍在审视着报告中的措辞。
副官李德推门而入,脸上带着公务性的严肃,手中拿着一份刚译出的电文纸。“旅长,奉天来电。”
陈峰这才抬起头,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问道:“什么内容?”他心中猜测,可能是关于自己之前提交的水泥厂报告有了回音。
李德立正回答道:“是关于建立水泥厂的批复。大帅府首接发来的。”
“哦?”陈峰来了兴趣,放下手中的钢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给我念念。”
“是!”李德清了清嗓子,开始清晰地朗读电文:
“陈峰:报告己阅。奉天认可你在吉林筹建水泥厂之计划,此乃要务,准予执行。然,有一点必须明确——此厂乃我奉系公产,须由我奉系完全掌握,独立经营!任何情况下,都不允许让其他商人及外部势力介入、参股、乃至控股!此乃铁律,不得有误。具体建厂事宜,可由你先行筹划,所需款项及人员调配,另行呈报。张作霖。”
电文内容言简意赅,语气果决,充满了张作霖一贯的风格。尤其是其中“完全掌握”、“独立经营”、“任何情况下…不得…”等字眼,更是将对此事控制权的重视程度提到了最高级别。
陈峰听完,脸上非但没有丝毫被约束的不快,反而露出了深以为然的表情。他微微颔首,心中暗赞:“大帅果然深谋远虑!水泥乃基建与军工之基石,此等命脉产业,若不牢牢握于自己手中,无异于将咽喉要害示于人前。日本人之所以能卡我们脖子,正是因为他们控制了上游原料。奉天方面的这个决策,完全正确,甚至比他预想的还要坚决。”
他看向李德,沉声吩咐道:“给奉天回电。电文如下:‘大帅钧鉴:电令己悉,属下完全明白!必将严格遵循大帅命令,确保水泥厂为我奉系完全掌控之公产,绝不容外部势力染指。筹建事宜,职即刻着手进行详细规划,所需清单不日呈报。陈峰叩首。’”
“是!旅长!”李德迅速记录下回电内容,复述一遍确认无误。
陈峰点了点头,随即拿起桌上那份刚刚写好的、还带着墨香的关于“吉林一号”运输机自研项目的报告,递给李德:“这份报告,也立刻以加密急电发出,呈报大帅亲阅。此事关乎我空军未来根基,同样刻不容缓。”
“明白!”李德双手接过这份显然同样重要的报告,他能感觉到纸张上传递出的那份沉甸甸的分量。他向陈峰敬了个礼,转身快步离去,脚步声在走廊里渐行渐远,奔向那肩负着传递希望与蓝图的通讯室。
办公室内,陈峰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窗外,天色渐晚,远方的地平线吞噬了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但他心中,却亮如白昼。水泥厂即将破土动工,自主运输机的研发己然点燃火种,机场、航校也己初具规模千头万绪,却都在向着一个共同的目标坚实迈进。
他知道,前路必定充满荆棘,来自外部的技术封锁、资源争夺,来自内部的掣肘与不理解,都不会少。但手握系统带来的超前知识和技术,拥有奉天方面看似粗放却关键时刻毫不含糊的支持,再加上一支被点燃了理想与激情的技术团队,他有信心,也有决心,在这片黑土地上,真正为积弱的国度,夯下一块通向强盛与自立的基石。
夜色笼罩了吉林,但59旅旅部那间办公室的灯光,却亮了很久,很久。灯光下,是陈峰伏案疾书,规划水泥厂选址、测算设备清单、构思如何将图纸上的飞机变为现实的身影。这是一个属于开拓者的夜晚,寂静,却孕育着震耳欲聋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