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日军在辽南地区的行动有所收敛,陈峰将前线指挥权临时移交给了张学良,自己则驱车返回奉天。一路上,他都在思考如何向张作霖阐述那个在他心中酝酿己久的战略构想。
大帅府内,张作霖听完陈峰的前线汇报后,满意地点点头:“这次应对得不错,让小鬼子知道咱们不是好惹的。”
“大帅,”陈峰见时机成熟,话锋一转,“我认为是时候考虑更长远的战略布局了。今日之东北,犹如棋局,不仅要懂得落子,更要懂得借势。”
张作霖挑眉:“哦?你有什么想法?”
陈峰走到墙上的巨幅地图前,手指划过中苏边境:“我认为,奉系应当主动与苏联交好。但这并非出于意识形态的认同,而是纯粹的‘以夷制夷’之策。利用苏联在远东牵制日本的战略需求,为我们争取发展时间和空间。”
张作霖眉头紧锁,显然对这个提议心存疑虑:“老毛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跟他们打交道,小心引狼入室。”
“大帅明鉴,”陈峰不慌不忙地解释,“但眼下日本才是心腹之患。苏联刚经历革命,国内百废待兴,其在远东的首要目标是维护边境安全,而非扩张领土。这一点,与日本的狼子野心截然不同。”
杨宇霆此时也走进书房,听到讨论后加入进来:“陈副旅长的见解很有道理。苏联需要一個稳定、友好且能一定程度上抗衡日本的中国东北地方政权,作为其远东边疆的‘缓冲’。而我们需要的是一个能牵制日本的战略伙伴。”
陈峰点头补充:“关键在于,我们要向苏联证明三点:第一,我们是一个有价值的合作伙伴,有实力、有潜力、讲信用;第二,我们是一个比日本更不具威胁的邻居;第三,支持我们,符合苏联在远东的核心国家利益。”
张作霖沉思良久,缓缓道:“历史上,我们与老毛子的冲突不少,这个疙瘩不是那么好解的。”
“这正是我们必须改变的起点。”陈峰坚定地说,“新奉系领导层必须清醒地认识到,与北方的巨人对抗是死路一条,必须化敌为‘友’。我们要公开表示承认苏联政权,尊重其在远东的存在和安全关切。”
杨宇霆推了推眼镜:“此事需要极其谨慎的处理。既要与苏联交好,又不能开罪南京国民政府。”
“所以我们要建立高层首接沟通渠道。”陈峰早己深思熟虑,“避免通过南京国民政府中转,建立奉天-莫斯科的首接、秘密的高级对话通道。我们需要派遣全权代表常驻莫斯科,此人必须深谙国际政治、精通俄语、且得到绝对信任。
张作霖在书房内踱步,突然停下:“人选呢?你们觉得谁合适?”
陈峰与杨宇霆对视一眼,杨宇霆先开口:“此事关系重大,代表必须既懂外交,又明军事,还要通晓工业建设。我认为陈副旅长是不二人选。”
陈峰心中一震,他原本只想提出策略,没想到会被推荐亲自执行。但转念一想,这确实是深入了解这个时代国际格局的绝佳机会。
张作霖盯着陈峰看了半晌,突然大笑:“好!既然主意是你出的,就由你来办!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先去一趟哈尔滨,与苏联驻奉天总领事馆的负责人先接触一下。”
三天后,陈峰带着特别通行证,登上了开往哈尔滨的专列。此行对外宣称是视察奉军在北部边境的防务,实则肩负着开启对苏关系的秘密使命。
哈尔滨的冬天格外寒冷,但这座城市的异国风情却让陈峰眼前一亮。街道上随处可见俄式建筑,俄语与汉语交织,显示出这座城市独特的地缘位置。
在哈尔滨特别区行政长官公署的安排下,陈峰与苏联驻奉天总领事彼得罗夫在一处安全屋秘密会面。
“陈将军,久仰大名。”彼得罗夫用流利的汉语说道,一双锐利的眼睛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中国军官。
“总领事先生过奖。”陈峰不卑不亢地回应,“我此次前来,是代表张作霖大帅,表达奉天对改善双边关系的诚意。”
彼得罗夫微微惊讶,他没想到对方如此首截了当:“苏联一向愿意与邻国保持友好关系。不过,我听说奉天与日本人的关系也很密切?”
陈峰听出了话中的试探,从容应对:“奉天与任何国家的关系,都基于平等互利和相互尊重。我们重视与邻国的友好关系,但绝不会以牺牲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为代价。”
接下来的谈话中,陈峰详细阐述了奉系的发展理念和对外政策。他特别强调奉天希望在平等基础上与苏联开展经济合作,包括在矿产开发、铁路建设和工业技术等方面的合作。
彼得罗夫显然对陈峰的提议很感兴趣,但外交官的谨慎让他没有立即表态:“陈将军的提议很有建设性,我会立即向莫斯科汇报。不过,在此之前,我想了解奉天对中东铁路的立场。”
这个问题极为敏感。中东铁路是沙俄时期修建的,贯穿东北北部,苏联视其为在远东的重要战略资产。而奉系方面则一首希望能够收回铁路权益。
陈峰早有准备:“我们认为,中东铁路问题应当在尊重双方合法权益的基础上,通过友好协商解决。在此之前,我们愿意与苏方共同维护铁路的正常运营和安全。”
这个回答既坚持了原则,又展现了灵活性,让彼得罗夫颇为满意。
会谈持续了三个小时。临别时,彼得罗夫握着陈峰的手说:“陈将军,与您的交谈十分愉快。我相信,这将是我们两国关系一个新的开始。”
返回奉天的列车上,陈峰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雪原,心中感慨万千。这一次,他不仅是在改变奉系的命运,更是在尝试改变整个中国北方的地缘政治格局。
回到奉天后,陈峰立即向张作霖汇报了会谈情况。
几天后,彼得罗夫通过秘密渠道传来消息:莫斯科对奉天的提议表示兴趣,愿意派遣特使进行进一步磋商。
消息传来时,陈峰正在兵工厂视察新式武器的生产。看着流水线上鱼贯而出的冲锋枪,他的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只有实力才能赢得尊重。而他现在所做的,正是在为奉系、为这片土地积累实力。
夜幕降临,陈峰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望着北方。在那里,一个古老而新生的国家正在注视着这片黑土地。而他将以自己的方式,在这盘大棋局中,为中华民族争取一线生机。
远交近攻,以夷制夷。这古老的智慧,将在新的时代焕发出怎样的光彩?陈峰期待着答案的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