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坎城市区的某个酒吧里。
一伙流里流气的亚裔面孔正在朝卡座中间的男人大吐苦水。
“老大,那小子明摆著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们。”
“是啊,协调单看也不看,张口就让我们滚。”
“这口气不能忍,必须要给他点顏色看看!”
白天被郑继荣嚇退的湾岛小痞子七嘴八舌地告状,越说越激动。
被他们称为老大的男人自然就是“艋舺影业”的创始人,绰號“豆导”的钮承泽了。
这傢伙年过四旬,留著一头披肩的长髮,身材精瘦,眼神油滑、眼角习惯性下撇。
“你们没有提我的名字?”他慢悠悠问道。
“提了啊,但那大陆仔明显就是个土包子,根本不知道老大你在湾岛的威风。”小弟答道。
钮承泽冷哼一声:“淦踏娘的,这些大陆仔实在太没有礼貌了,我可是为了咱们华人的影视事业,才协调展台秩序,这傢伙竟然这么不识抬举。”
摩挲著怀里大波妹,他眯起眼睛,眼神逐渐阴鷙。
这一次他砸了不少钱的带著自己投资的作品《艋舺夜雨》来坎城,为的就是能够在竞赛单元拿个提名,要是获奖就更好了,这样更能多卖点海外版权出去。
为此他不惜撕破脸皮,得罪一大帮华人导演,强占最好展位。
为的就是能够让他艋舺影业的展台能够在华人展区一家独大,可以多谈片商多拉买卖、抬高价码。
结果没想到竟然出师不利,竞赛影展还没开始,就遇到了刺头。
“淦!要是在艋舺,我非得砍断他们手脚不可。”
钮承泽骂了一句,招呼著身边的手下们吩咐下去。
命令他们每天只要郑继荣的展台一支起来,就上去捣乱。
这里毕竟是国外,真砍人是不行的,但即便如此,那这小子也別想安生做生意。
打著损人不利己的心思,钮承泽正盘算著,忽然酒吧门口一阵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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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这时,突然几个不速之客大摇大摆地推开人群,朝他们径直走来。
平头小子看到后立马认出:“泽哥,他们就是那个《惊魂记》剧组的人,领头那个就是导演,好像叫什么郑继荣,以前是杀猪卖肉的小贩。”
钮承泽抬眼打量,嗤笑一声不屑道:“靠北,我还以为是什么三头六臂,原来就是个小白脸猪肉荣!”
他们一伙人顿时鬨笑起来,满脸挑衅。
郑继荣见状也不动怒,平静开口:“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钮承泽,豆导吧?”
钮承泽翘起二郎腿,歪著头:“小子,今天白天你没给老子面子,我还没去找你,你自己反倒找上门来了,怎么,想磕头认错?”
郑继荣闻言轻笑,大大方方地拉开椅子坐下:
“你也算是影视行业的前辈了,我客气点叫你一声泽哥。不过,今天白天你小弟做的事,是不是有些太不地道了?”
钮承泽嗤笑一声:“是不地道,但那又怎么样。像你这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大陆小剧组,在湾岛连见老子一面的资格都没有,还敢跟我討价还价!”
他叼起烟,斜眼瞥来:“猪肉荣,你要是识相的话,就按照协调单上写的规矩办,不然的话,我就每天派十几个小弟去你展台『站岗』,看你还怎么做生意!”
“你踏马的”一听这话,彪子和二肥立马火了。
两人擼起袖子就要衝上去,直接开干。
郑继荣抬手拦住,朝钮承泽耸了耸肩无奈道:“看来泽哥你是铁了心要跟我过不去了。”
钮承泽不屑撇嘴,还没说话,被他搂在怀里的台妹已经操著一口腻歪的湾岛腔:
“帅哥,我劝你別自找没趣了,你是不知道豆导在艋舺的势力,艋舺二道口泽哥,你们惹不起的,快道歉吧。”
话音未落,彪子直接破口大骂:“闭嘴吧湾岛鸡,我x你个湾岛x!”
二肥更是冷笑接话:“我就奇了怪了,你既然是二道口泽哥,那就在二道口混混得了,跑到法国还踏马这么横。
两人一唱一和,惹得钮承泽脸色彻底阴沉。
白天的那个小平头直接跳起来,抄起酒瓶就要动手。
但他这一动,正中彪子他们下怀,两人如猛虎出闸,二话不说,衝进了对方人群!
这个钮承泽的確是社团作风,来国外参加电影节,还带了足足十二三个小弟一起充场面。
换做以往,就彪子和二肥两人,虽然身板不错,但肯定不会是这么多人对手,难免吃亏。
但现在有心算无心,动手突然,再加上两人还带著秘密武器,只是一个照面的功夫,便打得对方惨叫连连。
滋啦啦——
肥、彪两人一手一个防身电击棒,电光闪烁、下手乾脆。
正搂著台妹喝酒的钮承泽顿时就懵了,他还真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彪悍,一声也不吭就直接动手。
他下意识要起身,但一只大手已经犹如铁钳般扣住了他手腕。
“泽哥,你说咱们和气生財多好,你非得逼我动手干嘛呢。”
“你你还想打人?我可劝你,这里是国外,闹出什么点事情,只会让老外看笑话。”钮承泽强作镇定道。
“放心,老子今天不打人,老子今天打你!”
郑继荣抓著他的手,往后猛地一掰,顿时一道撕心裂肺地惨叫响起。
这傢伙的手指直接被反向折断,形状骇人。
原本正娇声惊叫的台妹也嚇的噤了声,瑟瑟发抖。 郑继荣瞥了她一眼,发现这女人很像后世一个以甜美闻名的湾岛女星,不由多看了一眼。
不过,他没多耽搁,此时外面已经有保安闻声赶来。
郑继荣朝著正拿著电击棒电的不亦乐乎的彪子他们使了个眼色,便转身快步、混入人群离开。
酒吧內,一片狼藉,惨叫不绝於耳。
郑继荣三人动作乾净利落,总共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解决战斗,扬长而去。
钮承泽看著自己弯曲成九十度的指头冷汗直流,嘶声吼道:“快!送老子去医院!”
“啊?哦哦!”
反应过来的陈一含立马手忙脚乱,搀扶起他,往外挤去。
两人丝毫不管身后的满地狼藉和小弟,仓皇跑去医院接骨。
而在酒吧外,並未走远的郑继荣几人从暗处走出,对视了一眼跟了上去。
深夜的街头。
钮承泽强忍著手指的剧痛,咬牙切齿地咒骂:“淦踏娘的,等老子回到湾岛,一定召集人马砍死这个猪肉荣!把他剁成十八块!”
陈一含不敢接话,只是小声提醒:“泽哥,我记得前面不远有家小诊所,就是不知道关门没有。”
“快走,別废话!”钮承泽疼得齜牙咧嘴。
他出身官二代家族,自幼养尊处优、锦衣玉食,但却不喜欢按部就班,反而混跡江湖。
尤其是在发现自己的拍摄才能后,靠著人脉关係卖了不少电视剧和电影,积累了不菲身家、愈发囂张。
正因如此,他这用来执导演筒的手指可千万不能出事。
两人搀扶著,跌跌撞撞往前赶。
然而,没走多少,前方巷口忽然闪出两道黑影。
两个身材高大、衣衫襤褸黑人流浪汉正堵在路中,眼神满是不怀好意。
“你们”陈一含害怕地往后缩了缩。
这两个流浪汉一声不吭,只是淫笑著搓著手,步步逼近。
见到这一幕,钮承泽心头一凉,有些后悔没多叫几个小弟一起跟出来。
他急声安抚道:“一含,你別害怕,现在我们人少,跑也跑不过,你在这里拖著先,我回去叫人过来救你,坚持住。”
“泽哥”
陈一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出乎意料的是,在她正绝望之际,那两人却看也不看她,竟然径直走向了一脸惊恐的钮承泽。
两名黑人壮汉一左一右,猛地架起他,直接捂住嘴,在陈一含茫然的目光中,把钮承泽拖进了旁边漆黑的小巷。
“啊!!!”
一声惨叫声骤然响起。
不远处的街角阴影中。
正在用摄像机镜头,偷偷拍摄全程的二肥咂舌:
“臥槽,荣哥你到底了多少钱请的人,这两个黑佬办事也太利索了。”
“这里可是法国。”
郑继荣淡淡一笑,吐了口烟圈:“最不缺的就是黑人和通讯录。”
小巷子里,惨叫声断续传来,渐渐微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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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电影宫旁的展览区照常开放。
所有华人导演都发现了一件怪事,议论纷纷。
那个在前几天每天都带著一帮小弟、骚扰各个剧组的湾岛导演突然不见了踪影,安静得出奇。
而更令人惊讶的是,原本囂张跋扈的那个湾岛小平头还主动带著几个手下,在《惊魂记》的展台前,態度恭敬的鞠躬道歉,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郑继荣面无表情地將一个信封丟给诚惶诚恐的小平头,就朝著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有多远滚多远。
今天一早就他派人去了趟冲洗店,將洗好的相片,送了一份给那位豆导。
现在看来,对方是识相了,知道怕了。
战战兢兢的小平头压根不敢打开信封看,畏惧地看了眼郑继荣后,连忙带人离开。
昨晚泽哥的惨状,他亲眼所见,想想都脊背发凉。
至於报復对方,至少在坎城是別想了。
谁知道这个猪肉荣手里还有没有更多备份,不,以这个大陆仔的狠辣手段,肯定有!
而且绝不止一份,不能冒险!
打发走这帮人后,展览区又恢復了往常的秩序,人来人往。
两天后,郑继荣依旧每天守摊,也谈了不少有意向的片商和发行代表,但都没敲定实质合作。
但在这天下午,他早早收了摊,不再和这些片商们周旋,直奔电影宫而去。
原因很简单——
今天看片会排到了他们。
《惊魂记》终於要在坎城正式亮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