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程似乎有些后知后觉了,顾不得听孔颖达骂街,转身便往聚在一起的游学班小团伙方向走去。
“希望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
他只想着提醒孔颖达了,却是忘了这些小混蛋不是楚王,他们是真的敢想敢干。
必须在他们没动手之前给予最严厉的警告!
于志宁见老程都有些进退失据的模样,忙安抚了一下孔颖达,问道,“冲远,你跟宿国公这是怎么了?”
温彦博也是好奇,究竟是什么情况,可以让素来涵养极高的孔先生骂街,可以让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程咬金紧张兮兮。
孔颖达闷下半杯酒,喘着粗气道,“楚王的弟子一个个七窍玲珑心,若是不看紧了,随行的三十七位大儒都得一蹶不振!”
温彦博嗤笑道,“冲远这话说的大了,楚王的弟子再妖孽也不是楚王,一群毛头小子,能把那些大儒如何?”
于志宁点头表示赞同。
他们承认楚王非同一般,不能以年龄来判断楚王的深浅。
可楚王的弟子们嘛,那就另当别论了。
游学班的人是什么样子,他们又不是不知道。
楚王再妖孽,也不能在短短两年多时间里把一群习惯了声色犬马的纨绔子弟变成他一样的天才。
用科学一脉的说法就是,这种事情本身就很不科学!
孔颖达把剩下的半杯酒喝下,深吸几口气平缓情绪后才说道,“你们知道什么?”
“佛道巫三家势力庞大,与各个势力勾连,可芳林苑祭台里的教门首座们已经在里面过第四个元日了,除却洛阳、关中和河北道的教门被扫荡一空。
如此严峻的形势下,你们当三家甘愿任由宰割,没有任何反击吗?”
他一提佛道巫三教近年的表现,于志宁和温彦博才想起这茬来。
过去几年,大唐各地教门的确安静的有些过分了。
尤其是佛道两家,似乎完全忘记了芳林苑祭台里的高功大德,近两年在朝堂上唯一的声音就是袁天罡和玄奘大师申请在幕阜山重建佛道两家总坛的奏疏。
且不说佛门如何,道门能如此识大体,没有带头闹事,绝对是堪称奇迹。
谁不知道,有反道爷们是真敢造啊!
他们和朝堂上的其他人都以为三家没什么动静,是皇帝跟三家私下达成了什么协议,成功安抚住了教门最大的三家流派。
不过听孔颖达的意思,其中好像另有隐情啊!
孔颖达在他们眼中看到了疑惑,忍住继续骂街的冲动道,“不是三家老实,而是他们被楚王彻底打服了!”
“打服了?冲远此言和解?”于志宁问道,“难不成三家是被楚王带兵打服的?没听说楚王有离开过岳州啊?”
“仲谧,大临,你们最好听我一口气说完!”孔颖达酒气上涌,脸都红了,一点不给二人面子。
二人对视一眼,点点头不再开口。
孔颖达道,“说打服三家,那是真的打服了。”
“官面上,淮南、江南、山南、岭南、剑南五道的教门坛口、巫教山寨遭到了以楚王、武士彟、河间郡王、越国公冯盎为首的三大都督府、岳州都督府及番州都督府的联合绞杀。”
“你们在朝堂上听不到相关的消息,乃是因为这些清剿整肃都是夹杂在兵部对西南寮人、岭南山民部族、地方剿匪、逃民流民招募、人口迁移等等用兵名目之中的,没有皇帝的授意,你等根本看不出端倪来。”
“历经两年有余的教门整肃,整个巫教只剩下西南几州偏远的几家祭司还在负隅顽抗,山南道和岭南道大部巫教坛口山寨基本上都被铲平了,现任巫教大祭司安西川已经回到黔南,要在桂州重建巫教总坛。”
“巫教没了根基,自然闹不出什么大动静来。”
“佛道两家的情况要更复杂,他们的教产基本上都被收归了兵部,变成了各地军府新建的各种安置伤残士卒和军属的产业。
关中的十五家两教坛口道场得以重开,失去特权就是两家付出的代价。
在江南、江淮、山南、剑南、岭南,两家教门的传道受到了更为严格的限制。
每州只许开设一处坛口且直属幕阜山总坛管辖,下面的县镇乡里,只允许拿到朝廷度牒的教职人员建立面积不得超过半亩的分坛,且这些分坛没有传道的权力,只能将有意听道的人推荐去州府坛口。”
“说句难听的,两家自此便彻底成了崇玄署辖制的傀儡。”
“这还只是官面上的情况,私下里,佛道巫三教先后派来很多人来跟楚王说情、挑战,试图保留三教特权。
毫无例外,他们的每次行动都失败了,而且失败的代价是他们无法承受的。”
“整个应对三教挑战的过程,楚王从未亲自出过手也不对,你们看到一直跟在楚王身后不远处的那人了吗?
他叫罗天,你们应该听过他的大名,便是在整个道门中都赫赫有名的陆地神仙。
陆地神仙啊,那是何等人物?居然连楚王一道雷咒都扛不住,若非他乃是孙神医的弟子,估计早就变成白骨了,如今这等神仙人物不过是楚王身边的一个护卫罢了。”
“有些跑题了,说回其他三教来人的情况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们绝大多数人事实上连楚王的面都见不到,便被楚王首徒武二娘子带着一群科学一脉的小年轻轻易打败。”
“这些年轻人不知分寸,很多人被他们弄得当场道心破碎,想不开的自我了断的也有不少。
更多的则是败北后进了楚王别院后山,自此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说句你们不信的话,楚王的那些弟子,根本是一群妖魔鬼怪,一旦他们撕下伪装,那就是一群凶猛的豺狼!”
“三教官面上被打服了,私下里也被打服了,儒家虽然强盛,可又能比三教合力强上多少呢?”
“我难受啊”
孔颖达明显有些酒劲上头,说着说着便呜咽起来。
温彦博和于志宁虽然没有完全理解他那些带着醉意的话语,但是也搞明白了一件事:
科学一脉绝对不是外界传闻的那样势单力薄,更不是儒家人批判时说的那样一无是处!
让人送喝多了的孔颖达离开,温彦博和于志宁相顾无言。
良久,温彦博问了一个问题,“仲谧,你觉得皇帝此行后,科学一脉会不会登堂入室?”
于志宁思索良久才回答道,“某以为是祸非福啊!”
温彦博起身,摇着头要离开。
孔颖达的话对他的刺激挺大的,他得好好想想自己在接下来的冲突中扮演怎样的角色。
不过他刚起身,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怪异的笑声。
转头看去,只见程咬金不知何时又来了。
程咬金笑呵呵道,“不知全貌,不做判断,某劝你们别早做抉择,看看陛下和楚王后续的安排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