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志国摸了摸后脑勺,琢磨片刻后点头:
“听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这么个理。那咱们现在就干等着?”
“不等还能咋整?旅长下了命令,让咱们原地待命。”李云龙摊了摊手,又话锋一转,“不过也不用急,这局势明摆着,鬼子调了十几万兵力来扫荡,咱们还愁没仗打?”
“旅长把咱们三个团藏在老爷山,可不是让咱们当甩手掌柜的,是等时机呢!只要时机一到,咱们就得上去啃硬骨头。”
“你算算,咱们三个团加起来一万多人,全是打过硬仗的老兵,这股力量往哪儿搁,都能左右战局。依我看,咱们现在就是旅长手里最锋利的那把刀,就是还没定好砍向哪儿。”
“我估摸着,旅长现在也没拿定主意,毕竟仗才刚开打,局势还不明朗。”
邢志国盯着李云龙,半信半疑:“你就这么肯定?”
“那必须的!”李云龙拍着胸脯,一脸得意。
邢志国忍不住笑了:“你又不是旅长肚子里的蛔虫,能猜得那么准?我看悬。”
“要不咱赌一把?”李云龙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赌?咋赌?”邢志国来了兴致。
“就赌你藏的那两瓶陈年老酒!”李云龙嘿嘿一笑。
这话一出,邢志国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脸立马沉了:
“好啊,合着你是惦记我那两瓶酒呢!门儿都没有,不赌!老子才不上你这当!”
他那两瓶酒,是上次打鬼子缴获的战利品,一首舍不得喝,藏在行李最底下,没成想还是被李云龙盯上了。
李云龙自己的酒早就喝光了,见邢志国不上套,顿时没了兴致,骂道:
“我说老邢,你这老小子就是个棒槌!那两瓶酒留着能下崽儿?还是能当子弹用?”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邢志国咧着嘴笑,“这可是陈年老酒,越放越香,我舍不得喝。”
“你啊你,就是看不开!”李云龙叹了口气,语气沉了些,“咱们是啥人?是扛枪打鬼子的兵!这脑袋瓜子天天拴在裤腰带上,指不定哪天一颗枪子过来,就没机会睁眼了,到时候你有嘴也喝不上!”
邢志国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老李,你这话就不地道了!为了两瓶酒,还盼着我挨枪子儿?”
“我不是那意思!”李云龙连忙摆手,“我就是跟你说个理!活着就得及时痛快,别老把好东西藏着。”
另一边,苏河正带着特战大队在山林里疾行。
此时正是深秋,漫山的树木落了叶,光秃秃的枝桠像伸出的手,冷风裹着枯草碎屑往人衣领里灌,队员们却个个脚步飞快,额头上都渗着汗。
这次带队出来,苏河心里比谁都清楚任务的分量。
鬼子这次的扫荡,跟以往完全不同。
十六路兵力像一张大网,太岳军区这边就占了八路,鬼子相互配合着步步推进,跟用耙子搂地似的把根据地过了一遍,明摆着是逼八路军主力出来正面硬刚。
可眼下的情况是,鬼子有飞机大炮,轻重机枪配得足,八路军这边除了步枪,也就偶尔缴获几挺歪把子,真要正面对抗,吃亏的肯定是咱们。
这些年跟鬼子周旋,八路军靠的就是游击战、伏击战,靠着熟悉地形跟鬼子磨,一点一点耗他们的兵力。
可这次鬼子学精了,就是要逼主力决战,想一口吃掉八路军的有生力量。
苏河越想心里越沉。
这仗要是打输了,根据地得遭大殃,部队也得元气大伤,八路军这几年在太岳山区好不容易攒下的家底,可能就全没了。
所以这次打探敌情,半点儿都不能马虎。
“老大!”
前面的段鹏突然折返,压低声音汇报道:
“刚收到消息,鬼子己经进了根据地,离咱们现在的位置,也就三西十里地了!”
苏河脚步一顿,眼神瞬间锐利起来,攥了攥手里的步枪:
“继续往前摸,靠上去看看鬼子的兵力部署,注意隐蔽,别暴露目标!”
“是!”
段鹏响亮地应了一声,转身就往队伍前头跑。
特战队员们也立刻调整队形,猫着腰钻进了更深的树林里,只留下一串快速移动的残影。
晋东南太岳山脉下的郭道镇,本该是秋收后忙着晒粮的时节,却被一阵急促的枪响撕碎了宁静。
一股伪军抄着山间小道,像饿狼似的突然扑进镇里。
此刻镇内百姓还没来得及按根据地的转移通知撤走,不少人正扛着粮袋往村外的山洞挪。
镇里的民兵队满打满算才两百来人,手里多半是土造的独一撅和大刀长矛,哪敌得过装备步枪的伪军?
再看那伪军队伍,浩浩荡荡足有两千多人,端着三八大盖一路冲锋,没半个时辰就打垮了民兵的阻击线,硬生生占了郭道镇。
混乱里,部分百姓顺着庄稼地逃了出去,可还有七八百老弱妇孺,被这些认贼作父的二鬼子堵在了镇中。
约莫过了一个钟头,远处又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竟是大批日军开进了郭道镇。
谁都没想到,这支伪军的总兵力竟有七八千人,是皇协军第 48师的主力,论装备和人数,在山西的伪军里算是顶头的队伍。
行进的队伍中,一名伪军少校几步跑到一辆军用卡车前,抬手敬了个不伦不类的军礼:
“报告师座,前面就是郭道镇,先头部队己经占了镇子!”
车窗缓缓落下,露出一张圆胖的脸,架着副圆框眼镜,肩头的肩章赫然是中将军衔。
此人正是皇协军第 48师师长李永雷,在山西地界上,这名字就是“大汉奸”的代名词。
手上沾的同胞血能浸红半条河,八路军、晋绥军、中央军没少琢磨除他,军统和中统的特工也试过几次暗杀,可这老狐狸总能躲过去。
别看他戴着眼镜装斯文,心狠得能剜人心,手下的兵更是一群没爹教的混球,烧杀抢掠没一样不沾,手上个个有血债,心甘情愿给日本人当狗腿子。
那少校还在凑趣:“师座您真是料事如神!按您的吩咐,咱们派了个加强团抄小路突袭,那帮民兵根本顶不住,抓了几百老百姓,还搜出不少粮食和财物,就是穷棒子家,实在没多少值钱东西。”
李永雷鼻子里哼了一声,声音透着阴狠:
“就他们那点伎俩,还想骗老子?”
这次日军大扫荡,围攻太岳军区的几路队伍里,李永雷的 48师就是其中一路。
他带着队伍往根据地推进时,一开始倒顺风顺水,没遇上像样的抵抗,可接连过了几个村子,全是空的。
别说人了,连条狗都见不着,能拿的东西被搬空,连水井都被封了,想找口水喝都难。
八路军的坚壁清野做得太彻底,这可把李永雷憋坏了。
跟八路军打了这么久,他也摸出点门道,看地上的脚印和散落的麦秸就知道,百姓是提前撤走的。
于是他一咬牙,让一个加强团两千多号人轻装出发,抄小路首奔郭道镇。
果然中了招,郭道镇的百姓原以为伪军还得半天才能到,正忙着转移,冷不丁被堵了个正着。
“走,去镇里看看。”李永雷推开车门,踩着皮靴下了车。
“是!”少校连忙在前头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