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海市东城区的“公良记”豆腐坊外,三月的春雨裹着料峭寒意,把青石板路浸成深灰。坊檐下的红灯笼被风吹得晃悠,染着豆香的热气从木窗缝里钻出来,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墙根的牡丹刚冒新芽,紫褐色的枝干上沾着雨珠,像谁撒了把碎水晶。
公良龢正蹲在石磨旁添黄豆,靛蓝色土布围裙沾着湿痕,鬓角碎发被汗水贴在脸颊。她手腕发力推磨,石磨“吱呀”转着,乳白的豆浆顺着磨槽流进陶桶,溅起的飞沫落在手背,凉得她缩了缩指尖。
“良姐,来两斤嫩豆腐!”门口传来粗嗓门,是拆迁办的大李。他穿着黑色冲锋衣,拉链没拉到底,露出里面印着“拆迁指挥部”的红t恤,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
公良龢直起身,用围裙擦了擦手。“今天的还没点好,得等半小时。”她指了指灶台,铁锅里的豆浆正冒着细密的泡,“要不先坐会儿,喝碗热豆浆?”
大李却没动,眼神瞟向坊内的老木柜。“不用了,我来是想跟你说个事。”他压低声音,“上面下了新通知,这片区下周就得拆,你这豆腐坊……”
话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刹车声。一辆银灰色轿车停在路边,车窗降下,露出张涂着大红唇的脸。“公良龢,好久不见啊。”女人穿着米白色西装套裙,珍珠项链在脖子上晃悠,正是公良龢的前小姑子,张梅。
公良龢的手顿了顿,磨盘的“吱呀”声突然停了。“你来干什么?”她语气冷下来,当年张梅丈夫挪用公款,连累公良龢母亲的透析费差点断了,两人早就断了来往。
张梅推开车门,踩着细高跟走进来,鞋跟敲在青石板上“笃笃”响。“听说你这豆腐坊要拆了?”她从包里掏出张银行卡,在手里掂了掂,“我哥让我来送点钱,算是补偿。”
“你哥?”公良龢挑眉,张梅的丈夫去年就因肝癌去世了,“他都不在了,还能给我送钱?”
张梅脸色僵了僵,又很快恢复笑容。“就算他不在,我们张家也不能让你吃亏。”她把银行卡往柜台上一放,“这里面有五万,够你找个新地方开店了。”
大李在旁边看得发愣,突然插了句:“张女士,这拆迁补偿款有规定,不是私下给钱就行……”
“你闭嘴!”张梅回头瞪他,“我跟我‘亲戚’说话,有你什么事?”她又转向公良龢,眼神里带着施舍,“良姐,别跟钱过不去,你妈还等着透析呢。”
公良龢拿起银行卡,指尖捏得发白。她想起上周去医院,医生说母亲的肌酐又升高了,要是再不换肾,恐怕撑不过夏天。五万块,够母亲做两次透析,可这钱……她抬头看向张梅,突然笑了:“你以为我不知道,这钱是你挪用你哥公司剩下的公款吧?”
张梅的脸“唰”地白了。“你胡说什么!”她声音拔高,“这是我自己的钱!”
“是吗?”公良龢从抽屉里掏出张纸条,是上次去张梅公司办事时,偷偷抄下的财务记录,“你哥去世后,公司账户少了二十万,其中五万的转账记录,备注是‘豆腐坊补偿’——你当我没文化,看不懂这猫腻?”
大李凑过来看了眼纸条,眼睛一下子亮了。“张女士,你这可是违规操作!”他掏出手机就要拍照,“我得跟上面汇报!”
张梅慌了,伸手去抢纸条。“你别多管闲事!”她指甲划过公良龢的手背,留下道红痕。公良龢没躲,反而攥紧纸条,往门外退了两步:“你再闹,我就报警了。”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摩托车“呜”地停在门口。骑手摘下头盔,露出张棱角分明的脸——是大金牙的侄子,金小满。他穿着黑色皮夹克,牛仔裤上沾着泥点,手里拎着个竹篮,里面装着新鲜的牡丹花瓣。
“良姐,我叔让我送点花瓣来。”金小满走进来,看到屋里的混乱,皱了皱眉,“这是怎么了?”
张梅看到金小满,眼神更慌了。她知道大金牙当年差点娶了公良龢,两家关系不一般。“没、没什么。”她赶紧拿起银行卡,“我就是来看看良姐,钱我先拿走了。”
“想走?”金小满挡在门口,皮夹克的拉链拉到顶,露出里面印着“公益透析室”的白t恤,“我叔捐给透析室的钱,你是不是也动了心思?”
张梅的脸彻底没了血色。她去年偷偷从透析室的捐款里挪了三万,以为没人知道。“你、你别血口喷人!”她后退着,高跟鞋踩在豆浆渍上,“哗啦”摔了个四脚朝天。
公良龢没管她,转身给金小满倒了碗豆浆。“你叔最近怎么样?”她递过碗,指尖碰到他的手,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
金小满接过碗,喝了口,眼睛亮了。“我叔挺好的,就是总念叨你做的豆腐。”他把竹篮递过去,“这牡丹是我叔在院子里种的,说让你撒在豆浆里,香。”
公良龢看着篮里的粉白花瓣,突然想起老顽童。当年老顽童也是这样,总在她的豆腐坊门口种牡丹,说“你做的豆腐,配得上这花”。她鼻子一酸,赶紧别过头,却被金小满看穿了。
“良姐,你要是想我叔,我带你去看他?”金小满声音放软,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他最近总在透析室的花园里待着,说等牡丹开了,就给你送过来。”
公良龢点点头,眼泪还是没忍住,掉在豆浆碗里,溅起小小的涟漪。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救护车的警笛声。公良龢心里一紧,掏出手机就给医院打——是母亲的护工打来的,说母亲突然咳血,正在抢救。
她抓起钱包就要跑,金小满一把拉住她。“我送你!”他把头盔塞给她,“我的摩托车快,比救护车还能抄近路。”
公良龢没犹豫,戴上头盔就坐上后座。摩托车“呜”地冲出去,春雨打在脸上,凉得她发抖。她搂住金小满的腰,隔着皮夹克,能感觉到他温热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
“抓紧了!”金小满喊着,摩托车拐进小巷,溅起的水花打在墙上,像碎玉。公良龢把脸贴在他背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牡丹香,突然觉得没那么怕了。
到了医院,母亲已经被推进抢救室。护工红着眼说:“医生说情况不太好,可能要立刻手术,但是……”她顿了顿,“手术费还差十万。”
公良龢的手攥紧了,十万块,对她来说就是天文数字。她刚想开口,金小满就掏出手机:“我叔的卡上还有十五万,先取十万出来。”
“不行!”公良龢拦住他,“那是你叔给透析室的钱,不能动!”
金小满却笑了:“我叔说了,这钱本来就是给你留的。他说,你要是遇到难处,不用跟他客气。”他把手机递给她,“密码是你的生日,他去年就设置好了。”
公良龢看着手机屏幕,眼泪又掉了下来。她想起去年冬天,金小满的叔叔来豆腐坊,坐在炉边喝豆浆,说“良丫头,你要是不嫌弃,以后我就当你哥”。当时她没应声,现在才知道,他早就把她当成了家人。
抢救室的灯灭了,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说:“手术很成功,但是病人需要长期观察,最好能住病房,费用会高一些。”
公良龢刚想说话,身后传来个熟悉的声音:“病房的费用,我来出。”
她回头,看到张梅站在走廊里,头发凌乱,西装上沾着泥点。“我知道我以前做错了。”她从包里掏出张支票,“这是二十万,算是我给阿姨的补偿,也是给我哥赎罪。”
公良龢看着支票,又看了看金小满。金小满点点头:“收下吧,这是她该还的。”
张梅把支票递过来,眼圈红了:“良姐,对不起。我哥去世后,我才知道他当年挪用公款,是为了给我妈治病。我不该把错都怪在你身上。”
公良龢接过支票,叹了口气:“都过去了。你以后好好过日子,别再犯糊涂了。”
张梅点点头,转身走了。走廊里的灯光照在她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
金小满拍了拍公良龢的肩:“别想了,阿姨没事就好。”他指了指窗外,“你看,雨停了,牡丹应该快开了。”
公良龢看向窗外,雨果然停了,天边露出点微光。她想起豆腐坊墙根的牡丹,想起金小满叔叔院子里的牡丹,突然觉得,生活就像这牡丹,就算经历风雨,也总会开花。
几天后,公良龢的母亲转到了病房。金小满的叔叔来看她,坐在床边剥橘子,说:“良丫头,你这豆腐坊要是拆了,就来我这养老院开个小厨房,专门做豆腐脑,肯定受欢迎。”
公良龢笑着点头,给他们倒了杯豆浆,里面撒了点牡丹花瓣。豆浆的香气混着花香,在病房里散开,暖得像春天。
金小满坐在旁边,偷偷拉了拉公良龢的手。她回头看他,他眼里带着笑,像盛满了星光。她的心跳突然快了,赶紧别过头,却没松开他的手。
窗外的牡丹开了,粉白的花瓣落在窗台上,像一场温柔的雨。公良龢知道,不管未来有多少风雨,她都不会再害怕了,因为她身边,有了想要守护的人,也有了守护她的人。
这天晚上,公良龢在病房陪母亲。母亲睡着后,她走到走廊尽头的阳台。金小满也跟了过来,手里拿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晚上冷,别冻着。”
公良龢裹紧外套,闻着上面的牡丹香,轻声说:“谢谢你。”
金小满没说话,只是靠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的灯火。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说:“良姐,我喜欢你。从去年我叔带我去你豆腐坊,看到你推磨的样子,我就喜欢你了。”
公良龢的心跳猛地停了一下,然后又飞快地跳起来。她抬头看他,月光照在他脸上,把他的眼睛映得发亮。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金小满又往前走了一步,离她只有一拳的距离。“我知道我比你小五岁,可能不够成熟。”他声音有点发紧,“但是我会努力,会照顾你和阿姨,会让你以后都开开心心的。”
公良龢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突然笑了。她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我知道。”
金小满愣住了,然后猛地把她抱住。他的怀抱很暖,带着淡淡的牡丹香和少年人的气息。公良龢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远处的灯火闪烁,像撒在天上的星星。阳台的风裹着花香,吹起公良龢的头发,也吹开了她心里的花。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未来还有很多路要走,但只要身边有他,就什么都不怕了。
第二天早上,公良龢回到豆腐坊。大李带着几个工人来测量,看到她,笑着说:“良姐,告诉你个好消息。上面说你这豆腐坊是老字号,能保留下来,还能申请非遗呢!”
公良龢惊喜地睁大了眼睛。“真的?”
“当然是真的!”大李掏出份文件,“你看,这是批文。以后你这豆腐坊,就是镜海市的宝贝了!”
公良龢接过文件,手都在抖。她抬头看向墙根的牡丹,粉白的花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谁撒了把碎金子。她想起老顽童,想起金小满的叔叔,想起所有帮助过她的人,突然觉得,生活给了她很多苦难,却也给了她更多的温暖。
金小满骑着摩托车来了,手里拎着个蛋糕。“良姐,生日快乐!”他把蛋糕递过来,“我叔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必须好好过。”
公良龢这才想起,今天是她的生日。她笑着接过蛋糕,眼泪却又掉了下来。她切开蛋糕,分给大李和工人,也分给路过的邻居。大家围在豆腐坊里,吃着蛋糕,喝着豆浆,笑着闹着,像一家人一样。
阳光透过木窗,照在每个人脸上,暖得像春天。公良龢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觉得,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有爱的人,有喜欢的事,有温暖的家。
傍晚的时候,金小满的叔叔来了,还带来了养老院的老人们。他们坐在豆腐坊里,听公良龢讲做豆腐的故事,看她推磨,脸上都带着笑。老顽童的照片摆在桌上,旁边放着碗豆浆,里面撒着牡丹花瓣。
公良龢知道,老顽童没有离开,他还在看着她,看着这个他用生命守护的豆腐坊,看着她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夜深了,客人们都走了。金小满留下来帮公良龢收拾。他蹲在石磨旁,帮她清洗磨槽,月光照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公良龢坐在旁边,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突然说:“小满,以后我们一起把豆腐坊经营好,好不好?”
金小满抬起头,眼里带着笑:“好啊。我们还要开分店,让全镜海市的人都能吃到你做的豆腐。”
公良龢点点头,靠在他肩上。石磨“吱呀”转着,豆浆的香气裹着牡丹香,在夜色里散开。远处的灯火闪烁,像撒在天上的星星。她知道,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没有什么能难倒他们,未来的日子,一定会像这牡丹一样,开得热烈而灿烂。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响。公良龢和金小满对视一眼,赶紧站起来。他们走到门口,看到一个黑影躺在地上,手里还攥着个破碎的瓷瓶,里面的液体流出来,带着刺鼻的气味。
金小满蹲下去,翻了翻黑影的身体。“是张梅的前夫!”他皱起眉,“他手里攥的是硫酸,好像是想泼你!”
公良龢的心跳猛地加快。她想起张梅说过,她前夫出狱后一直找她麻烦,没想到竟然找到这里来了。
黑影突然动了动,嘴里嘟囔着:“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
金小满赶紧把公良龢拉到身后,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黑影挣扎着站起来,眼睛通红:“公良龢,你毁了我的一切!我要让你付出代价!”他说着,就要扑过来。
金小满没等他靠近,就一脚把他踹倒在地。“你再敢动一下,我就报警了!”他掏出手机,就要拨号。
黑影看着他,突然笑了:“报警?我早就不想活了!我要拉着你们一起死!”他从怀里掏出个打火机,就要点燃地上的硫酸。
公良龢吓得脸色发白,赶紧喊道:“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警笛声。黑影的动作顿了顿,眼里露出恐惧。金小满趁机冲过去,夺下他手里的打火机。“警察来了,你跑不了了!”
黑影看着越来越近的警车,突然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警察冲过来,把黑影带走了。公良龢看着他被押上警车,心里松了口气,却还是忍不住发抖。
金小满搂住她,轻声说:“别怕,没事了。”他摸了摸她的头,“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不会让你再受伤害。”
公良龢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慢慢平静下来。她抬头看他,月光照在他脸上,把他的眼睛映得发亮。她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谢谢你。”
金小满愣住了,然后猛地把她抱紧。他的吻落在她的额头,她的脸颊,最后落在她的唇上。这个吻带着少年人的热情和温柔,像春天的牡丹,热烈而美好。
豆腐坊的灯亮着,石磨静静地立在角落,磨槽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豆香。金小满轻轻扶着公良龢的腰,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呼吸里满是牡丹与豆浆混合的暖甜。“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公良龢点点头,手指轻轻攥着他的衣角。刚才的惊险像一场梦,此刻被他的体温熨帖得渐渐消散。她望向窗外,月光洒在墙根的牡丹上,花瓣上还沾着夜露,在夜里泛着微光,像星星落在了花枝上。
“磨还没洗干净呢。”她忽然轻声说,打破了满室的安静。金小满笑了,揉了揉她的头发:“我来洗,你去坐着歇会儿,我再给你热碗豆浆。”
他转身蹲回石磨旁,打开水龙头,清水顺着磨槽缓缓流淌,冲走残留的豆渣。公良龢坐在桌边,看着他的背影——牛仔裤上还沾着刚才搏斗时蹭的灰,却一点也不狼狈。她想起第一次见他,他拎着竹篮站在豆腐坊门口,眼里带着点局促,说“我叔让我送花瓣来”,那时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比自己小五岁的少年,会成为她往后日子里最坚实的依靠。
豆浆在锅里“咕嘟”冒泡,金小满舀了一碗,撒上几片新鲜的牡丹花瓣,端到她面前。“小心烫。”他递过勺子,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相视而笑。
夜渐渐深了,街上的灯火一盏盏熄灭,只有豆腐坊的灯还亮着。石磨已经洗干净,晾在院子里,月光把它的影子拉得很长。金小满收拾好东西,走到公良龢身边:“很晚了,我送你回医院陪阿姨吧。”
公良龢起身,锁好豆腐坊的门。两人并肩走在青石板路上,夜风吹过,带着牡丹的香气,也吹起她的头发。金小满很自然地伸手,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指尖划过她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暖意。
“对了,”公良龢突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明天我想去看看老顽童的墓,给他带碗豆浆。”老顽童走的时候,她因为母亲病重没能好好送他,心里一直惦记着。
金小满点点头:“我陪你去。我再摘些院子里的牡丹,老顽童最喜欢这个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影子在月光下时而靠近,时而重叠。公良龢看着身边的少年,看着远处医院的灯火,突然觉得,那些曾经让她觉得跨不过去的坎,那些让她深夜里偷偷掉眼泪的苦难,都在这一刻变成了温柔的铺垫——铺垫出现在这样平静又温暖的日子,铺垫出身边这个愿意陪她看牡丹、磨豆浆、护她周全的人。
走到医院门口,公良龢转身看着金小满:“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谢谢你。”
“跟我还客气什么。”金小满笑了,从口袋里掏出颗糖,递给她,“明天见。”
公良龢接过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是甜甜的草莓味。她看着金小满转身离开的背影,直到他骑上摩托车,朝她挥手,才转身走进医院。
病房里,母亲睡得很安稳,呼吸均匀。公良龢坐在床边,握着母亲的手,指尖传来熟悉的温度。她想起白天医生说的话,母亲恢复得很好,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出院了;想起豆腐坊能保留下来,还能申请非遗;想起金小满的告白,想起他温暖的怀抱;想起张梅最后留下的支票,想起她眼里的愧疚与悔意……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床头柜上,那里放着一碗没喝完的豆浆,牡丹花瓣浮在上面,香气轻轻散开。公良龢轻轻闭上眼睛,嘴角带着笑意。她知道,未来的日子里,或许还会有风雨,但她再也不会害怕了——因为她有想要守护的人,也有了守护她的人,还有一间飘着豆香与花香的豆腐坊,等着她明天回去,继续推起石磨,磨出新的豆浆,也磨出属于他们的,热气腾腾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