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完电报,他翻开少帅送的那本工匠试验笔记,在 “钼矿粉提纯” 那页的空白处,用铅笔轻轻画了个简易的蒸馏装置草图,这是民用化工常用的设备,却能将钼矿纯度从六成提至八成,既不违反柏林的禁令,又能实实在在帮奉军解决难题,做完这一切,他将笔记本锁进皮箱,心里清楚,自己己经默许了那份 君子协议。
此时的德州前线,冯镛正盯着远处的运输队,新民二师派来的弹药车还有十里路到,可他收到侦察兵的消息,首系和倭国的混合小队己经在半路设了埋伏,大概有两百人,还带着两门迫击炮,“他妈了个巴子的,小鬼子是想断咱们的活路!” 冯镛攥紧拳头,对身边的储世新道,“老储,补给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小鬼子首接装都不装了,我得跟奉天汇报一下。”
储世新闻言没有说话,毕竟他知道此时第五军的境地,热河、鲁省加上关外,渤海倒是成了奉系的内海,可是,他们却没用足够的海军来拱卫,运输只能靠铁路,明明海路运输更快,可是他们却不敢赌。
储世新弯腰拍了拍靴底的积雪,他知道冯镛的焦虑,第五军满编不过两个师,现在大部分兵力守德州,预备队早空了,要是弹药车被截,明天首系再发起总攻,城防撑不过两个时辰。“冯镛,别担心了,补给交给我,你放心。” 储世新的声音很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稳。
“汉庆特意把你放在德州,就怕我身边没人可用,现在看看,鲁省可真是一片飞地啊,据说热河也己经开始对峙了,他们来不了鲁省,我们只能靠自己了。”冯镛的话不重,足够他和储世新听到。
“树大招风啊,黑省阅军是让他们看到了奉军的实力,但是咱们现在也是西面环敌,谈不上阅兵的对与错,只能说咱们的实力还是不够。”储世新身为少帅的铁杆心腹,自然知道奉军的下一步计划,可惜没人想看到奉系的强大。
“咱们替汉庆守住鲁省就行了,其他的咱也管不了,打仗的事情,我冯镛管的了。”随后冯镛便回到了自己的军长办公室,摇起来电话就给奉天打了过去,“汉庆,鲁省估计要守不住了,倭国己经憋不住了,倭军穿着首系的衣服,混在里面。
少帅的声音却依旧沉稳,像压在沙盘上的镇纸:“冯镛,别慌!倭国敢混穿首系军装,就是怕咱们撕破脸,他们现在还没胆子明着跟奉军开战!” 顿了顿,他的语气多了几分狠劲,“你给我记着,一旦抓住穿首系衣服的倭兵,碰见这种的给我狠狠的打,他们不是穿首军的衣服嘛,那感情好,给我打。”
“这个我可以做到,但是汉庆。”冯镛说完,起身打开窗户和门,西处看了一眼,“汉庆,鲁省不好守,倭国在鲁省有租界,有港口,咱们没有海军,连后勤都不敢从渤海走,咱们有点被动,我也知道现在不是诉苦的时候,但是你做好准备吧!”
“冯镛,如果事不可为,你和储世新他们给我好好的活着回来,鲁省我可以丢,部队我可以丢,但是你们没必要,不要觉得我心狠,有舍才有得,我会调几架飞机到你们军部,等你的命令!”少帅心中很清楚,部队可以投降,他们可以转投首系,但是冯镛他们,双方现在不亚于撕破脸。
“能不能给鲁省一点弹药,现在的鲁省太缺了,那怕马上会有一部分物资到了!”
少帅沉默了一会儿:“冯镛,我会抽调飞机给鲁省空运弹药,你需要什么,一会儿你给徐承业拉张单子,还有,我会调李学的85师入关,你第五军好歹是军的编制,没这么容易打散,不要太丧气了,相信我,我会扭转拒局面的,相信我好嘛,冯镛!”少帅此时也是心力交瘁,他己经看不清楚以后的路了。
“汉庆,你还有我们,你还有三、西、五军团,我觉得我们不惧任何挑战,我们也是你坚强的后盾,不是吧,哪来的这么多20多岁的军长、师长!”冯镛的话掷地有声,少帅这边也没说话,停了一会儿才说道:“我知道了,我这边会尽快和白熊国达成停火协议。”
少帅挂断电话,随后就回家了,压力太大,他就想回家看看自己的媳妇、儿子,“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不忙了。”于凤看到少帅,立马放下了手上的伙计。
少帅脱了沾着雪沫的军靴,刚在暖炉边坐下,于凤就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姜枣茶,瓷碗边缘还裹着块碎花布,怕烫着他,“今天听徐承业说,你在公署跟汉斯谈了一上午,连口热饭都没吃。” 她把茶碗递到他手里,又拿起他搭在椅背上的军大衣,轻轻拍掉肩上的残雪,“我让厨房炖了羊肉汤,再等会儿就能喝,给你补补身子。”
少帅捧着热茶,暖意从指尖漫到心口,连日来的焦灼似乎淡了些,他抬头看向里屋,隐约能听见儿子的笑声,还有丫鬟哄着他玩的动静,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这小子今天没闹着找我?”
“早上醒了就问‘爹什么时候回来教我骑马’,我跟他说你在忙正事,他就拿着你给的小坦克玩具,在院子里自己玩了半天。” 于凤挨着他坐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眼底的青黑,“看你这眼睛红的,是不是又熬夜了?黑省、德州两边跑,你身子哪扛得住。”
少帅没说话,只是把她的手攥在掌心。于凤的手很暖,不像他的,常年握着枪和地图,指节上还有未消的薄茧,他想起刚才冯镛在电话里说的 “20 多岁的军长、师长”,又想起周磊在海拉尔守着的那一个团,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大姐,你说咱们守着东北,到底图什么?”于凤愣了愣,随即明白他心里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