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若溜溜达达回到藏经阁时,心情已然不同。
再看那古朴的楼阁、沙沙作响的竹林,甚至那位永远慢吞吞扫地的老僧,都觉得格外顺眼起来。
这哪里是什么摸鱼圣地?
分明是一座尚未开发的武学宝库啊!
他重新拿起扫帚,干劲十足。
一边慢悠悠扫着地,一边目光悄悄追随着那些进出藏经阁的僧人,尤其是他们手中借阅或归还的典籍。
“《金刚经》……嗯,佛法,暂时不急。”
“《心经》……还是佛法,也先放放。”
“《一苇渡江》轻身提纵术,这个有意思!”
一位武僧归还的册子上,四个字让虚若心跳快了两拍。
负责登记的僧人将其放回“初阶武学”局域的书架,虚若强压下冲动,装作认真扫地,却暗暗记下了位置。
“不急,反正天天在这儿,机会多的是。”
他对自己说,“现在去碰武学,太扎眼了。”
日子就象少室山间的流云,在晨钟暮鼓中悠悠而过。
虚若每日往返于僧寮、大雄宝殿和藏经阁之间。
除了总是一起受罚又总在后厨碰面的虚云师兄,他与那个叫笨头的师兄也渐渐熟络起来。
笨头似乎比虚云还要木纳笨拙些,走路有时都同手同脚,因此才得了这个不太好听的代号。
虚若时常能看到笨头在干活。
不是在溪边吭哧吭哧地刷洗全寺僧人的马桶,就是在后院奋力挥舞着比他骼膊还粗的捣衣杵捶打僧衣。
他的额头上总是挂满汗珠,一副用尽全力却仍显吃力的样子。
相比之下,虚若觉得自己在藏经阁扫地简直是神仙日子。
有时他偷懒,溜到后院僻静处打盹,一睁眼就能看到笨头在不远处埋头苦干,动作僵硬又认真,仿佛那便是天下顶顶重要的大事。
虚若觉得这笨头师兄有点意思。
这日午后,虚若扫完地,又寻了个阳光晒得暖洋洋的角落窝着打瞌睡。
迷迷糊糊间,闻到一股淡淡的食物香气。
他睁开眼,只见笨头正站在他面前,表情有些局促,黑乎乎的手掌上托着半个粗面馒头。
“师……师弟,你饿不饿,俺……俺刚从斋堂出来,多拿了半个,还热乎着……”
虚若愣了一下,看着那半个显然是被小心翼翼省下来的馒头,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藏经阁清静,但离斋堂远,他有时偷懒错过饭点,还真会饿。
“谢了啊,笨头师兄!”
虚若也不客气,接过馒头啃了一口,虽然粗糙,却实实在在顶饿。
那笨头见虚若肯吃,咧开厚厚的嘴唇,憨憨地笑了,仿佛做了件多么了不起的事。
他搓着手在旁边站了一会儿。
看虚若吃得香,才想起什么似的,慌慌张张道:“俺……俺还得去挑水,师弟你慢慢吃……”
说完,又同手同脚地跑开了。
虚若看着他的背影,三两口把馒头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渣渣。
“这人……倒是不坏。”
他嘟囔了一句,伸个懒腰,又缩回角落里继续他的“打坐冥想”。
自此之后,虚若偶尔在后山偷懒时,总会巧合地遇到也在干活的笨头。
有时笨头会偷偷塞给他一块咸菜疙瘩,有时是几颗野果子。
虚若则继续用他那一套套歪理回应:“师兄,干活别光用死力气,你得学着借力,比如挑水,晃悠起来省劲!”
“扫地也是,顺着风扫,灰尘自己就跑一堆了!”
笨头师兄总是听得一脸茫然,然后更加用力地去干活,看得虚若直翻白眼。
但这并不防碍两人之间这种沉默又奇怪的“交情”。
这日天光正好,微风不燥,正是参悟武学的大好时机。
管事师兄刚吩咐完将一批晾晒后的佛经搬回阁内,便匆匆去了前殿。
偌大的藏经阁一层,一时只剩下了虚若和那位永远慢吞吞的扫地老僧。
虚若手脚麻利地将经书归位,眼角馀光瞥向初阶武学区。
他假装整理经卷,身子不着痕迹地挪过去,手指看似无意地拂过《一苇渡江》的书脊,飞快地掀开依次扫过。
不过两三息的功夫,他便缩回手,继续慢悠悠搬书,心中却已壑然开朗。
【你观摩《一苇渡江》残篇,你已完全领悟其提气法门与借力技巧。】
【你发现一苇渡江对腰腿力量运用不足,落地转换生硬。
你结合一苇渡江之绵长与少林基础内功之沉稳,成功优化并掌握全新轻身诀要,可于方寸之间腾挪转折,如微风拂柳,落地无声。】
一股微妙的轻盈感自丹田升起,流转向双腿。
他感觉自己对身体的掌控,又精妙了一分。
“恩,以后扫地累了,跳上房梁偷懒倒是更方便了。”
虚若暗自点头,深觉此技甚合心意。
搬完书,他重新拿起扫帚回到庭院。
阳光通过古树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光影。
虚若打了个哈欠,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落叶。
扫着扫着,他玩心忽起,尝试将新悟的轻身技巧融入动作中。
只见他身形微晃,脚步看似随意,却总能恰到好处地避开坑洼与树根。
扫帚挥动间带着某种奇异韵律,将落叶悄然归拢,竟比平时省力不少。
“咦?虚若师弟,你今日扫地……姿势好象有点特别?”
一个憨厚的声音响起。
虚若抬头,见虚云正站在不远处,一脸好奇。
他大概是刚干完后厨的重活,额上还带着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