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长——您回来了。”
犬山贺躬敬道。
此言一出，最先抵达的几人倒没显得多么惊骇，但紧随其后从电梯井滑下来的四位外五家家主，却都下意识的愣了一下。
大家长？
大家长不是橘政宗吗？
风魔小太郎最先反应过来。
他看向上杉越的面容，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随即在脑海中浮现。
既然犬山贺这家伙用的大家长这个称呼
而除了橘政宗以外，几十年前还有一位，那位早已离开家族、下落不明的大家长。
难道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
是他？
风魔小太郎定睛细看，久远到模糊的回忆被一点一点的想起，他终于验证了自己的猜测，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惊骇。
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位上个世纪的“皇”，竞会在这个时候回归家族。
那既然如此，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风魔小太郎惊愕不已。
家族里资历较深的犬山贺和风魔小太郎，还能认出上杉越的身份。
但他们身后的樱井七海与宫本志雄，对上杉越的真实身份则一无所知，对刚才的话也诧异无比更让他们不解的是。
为何现任大家长橘政宗被人打断了双腿跪在地上，身旁还有两个身份不明的混血种，而源稚生却只是默默的看着这一切？
总不能是源稚生想纂位吧？
究竞发生了什么？
今天东京的局势本就诡异，他们几家的驻地无一例外遭到了猛鬼众和死侍的袭击。
好在凭借本土作战的优势与家族底蕴，总算控制住了局面。
一得知源氏重工遇袭，自己家族内部的局势刚刚稳定，他们几位家主便立刻动身赶来。
不过在抵达时，源氏重工的局势已经得到了控制，执行局干员除了一部分还留守在大厦内部，其馀的全部去支持其他家族的驻地了。
这几位家主第一个见到的，便是早已抵达源氏重工的犬山贺。
随后几位家主发现，源氏重工地上与地下的信道权限已重新解锁，在询问了几位留守地面的关西支部成员后，他们得知大家长已经带人前往了地下，于是便顺着路摸索到了那落迦。
只不过因为通往那落迦的里梯，已被南云雨月用大家长的权限黑卡强制封禁在了这一层，无奈之下，他们只好找了几条原本用于维修电梯的绳索，从上方翻了下来。
谁曾想，刚翻下来还没来得及明白发生了什么，仅仅扫视了这层一眼，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四位家主便顿时愣在了原地，久久缓不过神。
此前，他们从未知晓源氏重工还有这样一处楼层，更不知道这里被改造成了这般模样。
破碎的玻璃培养仓、一座又一座的培养基、还有类似手术台的器具这些无一不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和资金。
即便主要涉足金融界的樱井家，想瞒天过海，搞出这样一处豢养死侍的养殖场也绝无可能。
毕竞培养这些死侍所需的大量材料，成本都是天文数字，唯有能统合整个蛇岐八家资源的人，才能做到这种程度。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看向此刻仍不明状况的几位家主，开口解释道：
“诸位家主，现在——请容我说明，到底发生了什么。”
作为执行局局长兼少主，他的话在家族中颇具信服力。
几位家主按捺下心中的疑虑和不安，静静听着他的解释。
源稚生先是看向南云雨月，随后目光依次扫过上杉越与橘政宗。
他尽可能详细的讲述了今晚的经过，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从神户返回东京后，蛇岐八家内部发生的一切、再到橘政宗的所作所为，最后说到了关押风间琉璃的那座大牢。
“总之——情况就是这样。“
源稚生叹了口气。
“而站在我身旁的这位，正是蛇岐八家之前的大家长—上杉越。”
“同时——也是我的亲生父亲。”
剩下的几位家主脸上，满是难以形容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即便最稳重的风魔小太郎，右手也控制不住地发颤。
原来这些死侍是被人刻意豢养的？
而源稚生最后所说的那几句话，则让他们更为震撼不已。
上杉越？蛇岐八家之前的曾任大家长？
源稚生的亲生父亲？
家族此前早已猜测过源稚生血脉的来源，毕竞皇血不会凭空出现。
他们之前的猜测大多集中在两点，一是源自某一支流落在外的家族支脉，二是可能属于遗传学中的隔代觉醒。
可橘政宗从来没有给他们吐露过内情，所以他们也只能是猜测。
但谁也没有料到，源稚生的亲生父亲，竟然是一位名副其实的“皇”。
与此同时，南云雨月的视线扫过赶来的四名家主，心中思索：
“正好蛇岐八家最有权势的几个人都来了，倒省了我一番功夫。”
他顿了顿，稍稍提高声线，再度开口：
“别急——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没有问完。”
不光源稚生，蛇岐八家的其他几位家主也顿时静了下来，想知道这个仅仅几天就给家族带来剧变的少年，又要针对橘政宗问出什么问题。
橘政宗的神情越来越冷。
南云雨月一连串的发问，几乎让他的处境跌入了谷底。
他手上最重要的几枚棋子之一，风间琉璃，在神户因为南云雨月的出手早已被蛇岐八家抓住。
原本他计划着解救风间琉璃，哪怕让猛鬼众付出极大的代价那也值得，可结果不仅风间琉璃没有逃脱，还把“王将”这个身份也折了进去。
如今，他的另一个身份蛇岐八家的大家长，地位也更是一落千丈。
即便现在能把南云雨月的质问回答得滴水不漏，他在家族中的威望也必然大受影响，甚至可能
一朝跌回当初只做橘家家主的地位。
更让他不安的是，他连自己能否扛住南云雨月接下来的问题都不确定。
南云雨月不急不缓的问道：
“政宗先生，请问——昨天出现在神户的死侍，和今晚从源氏重工最底层涌上来的这些，到底是不是同一批？”
！！！
轰！
在场所有人都如遭雷击。
对啊，源氏重工里的这些死侍是橘政宗亲自豢养的，可神户那些呢？
若是神户、袭击其他家族出现的那些死侍，也和源氏重工的这些同属一批，那这场阴谋就太过恶劣了。
身为蛇岐八家的最高领袖、手握家族至高权力的大家长，竞然暗地里钻研这种禁忌的技术，还放出死侍袭击好不容易团结在一起的八大家族？
“怎么可能！”
橘政宗怒吼着，拼尽全力的想要否定南云雨月的话。
“这不是你嘴上否认就有用的。”南云雨月淡淡道，“神户有不少死侍尸体，执行局肯定保存了几具，源氏重工里的这些更不必多说。”
“等科研人员稍加对比，很容易就能验证你说的是不是实话。”
他话锋一转：
“而且，看你今天的表现，我有理由怀疑，你绝对和猛鬼众的高层有勾结。”
“甚至——你就是猛鬼众的最高层，我说的对吗，王将先生？“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被震惊得说不出话。
蛇岐八家的大家长，竞然同时是猛鬼众的高层？
这简直难以置信！
“你说的这些都是没有证据的猜测，纯粹就是污蔑！”
橘政宗再次怒吼。
南云雨月却不紧不慢道：
“政宗先生—不如我们先等神户死侍与源氏重工死侍的比对结果出来，到时候你再说我是污蔑也不迟。”
“更何况，你豢养死侍这种怪物，本身就已经罪无可赦。”
“现在——不过是讨论罪加几等’的问题。”
橘政宗顿时陷入了沉默。
在场的所有人都还没从南云雨月这个疯狂的猜测中缓过神来。
今天遭遇的惊骇对他们来说已经够多了。
即便他们都是高阶混血种，但远离生死搏杀的日子也早已过了太久。
但这场席卷东京的暴乱之下，即使他们是家主级别的存在，也不得不重新拔出刀剑，再度直面生死。
尽管麾下有精锐的家族成员，但身为家主，他们本就该紧握刀剑守在前线。
若在战乱初期就匆匆逃离，那会是谁也瞧不起的行为。
上杉越冷声道：
“橘政宗，这些年以来，在你的领导下，家族堕落得前所未有的严重。”
“表面上经济在复苏，内部却仍是一盘散沙。猛鬼众能堂而皇之地在家族安插眼线，连执行局都没法有效防备他们的袭击。“
“这一切，你这个现任家长责无旁贷。”
他顿了顿，继续道：
“当然，大家长的能力有高有低。若是你只是能力不足，但态度无可指摘，没有人会把你逼到这种地步。“
“可你包藏祸心，利用权力不但不为家族谋利，反而中饱私囊、转移家族资源满足私欲，还让自己豢养的死侍害死了许多家族同胞。”
“即使还有不少罪行尚未查明，”
“你觉得——你自己还配担任大家长吗？”
全场默然。
上杉越的话字字句句都戳中了橘政宗的要害。
本来，如今蛇岐八家没人能这样对橘政宗说话。
内三家之中，上杉家主本就不谙世事、不参与重大决策。
源稚生又一直受橘政宗照拂，于情于理都不好开口。
而外五家的家主身上也没有流淌着皇血’，也没有能服众的贡献，更不敢当这个出头鸟。
但上杉越不同。
他曾经本就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长，身上流着纯正的皇血，是家族无可置疑的正统。
更何况，他还是源稚生的亲生父亲。
犬山贺早已认出了南云雨月的身份，正是之前上杉越让他关注过的那个少年。
从南云雨月身上展露的气息来看，他显然也流着“皇血”
那么——他大概率就是这位大家长的亲传弟子。
这样一来，在场所有人里，没有谁比上杉越更适合说刚才那些话了。
犬山贺本就对橘政宗没多少好感，此刻心中更是只剩下一个念头：
该换大家长了！
他没有尤豫，当即开口说道：
“既然上杉大家长再度回归家族，如今家族内部叛徒众多，更该由实力最强、且有过执政经验的强者掌权。”
“我认为，大家长的权柄，理应重新回到上杉大家长手中。”
“谁赞成？谁反对？”
犬山贺是真心支持上杉越重返大家长之位的。
并且剩下的两位“皇血”传承者都和上杉越关系匪浅，这对家族稳定也大有好处。
其他几位外五家的家主彼此对视了一眼，虽然他们各有心思，但眼下三名“皇”都站在这里，犬山贺已经率先顺水推舟，他们自然也该赶紧跟上，搭上这班船才是。
“风魔家没有意见。”风魔小太郎率先道。
“樱井家没有意见。”
宫本家没有意见。
樱井七海和宫本志雄眼见资历最深的两人都已经同意，于是也随即说道。
虽然龙马弦一郎到现在还没有赶到东京，但就算他不同意也没有用处了。
上杉越摇了摇头：
“我今天返回家族，并不是为了大家长这个位置。”
“我早就不在意这种所谓的权柄了，哪怕它可以让一个人权势滔天，也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用处”
他先看向南云雨月这个自己的徒弟，然后又看向源稚生，心绪流转，过了约莫一分钟后，这才重新开口：
“稚生，你的实力相比于雨月如何？”
“都使出全力的状态下——我不是南云先生的对手。”源稚生道。
上杉越沉吟道：
“既然如此，那我倒是有一个不错的主意。”
“稚生，你在家族里多待了几年，对家族的事务也算熟悉一些。”
“不如这样，你暂时代理大家长的位置。”
“而执行局局长，则让南云雨月担任。”
“过上段时间，根据你们两的意愿，还可以再进调整。”
“不知这样，你们意下如何？”
他根本没有去管仍然跪在地上的橘政宗，而是把视线转向了那四名外五家的家主。
“犬山家全力支持！”
犬山贺又是第一个开口。
“风魔家全力支持。”
“宫本家全力支持。”
“樱井家全力支持。”
“很好。”上杉越满意的点了点头，“那我就代上杉家投张持票。”
抛开在事实上已经被废除的橘家家主橘政宗，没有任何意外，决议的天平完全朝着一边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