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军营时已经是深夜。
“你们带的人是谁?”看守军营內外门的军士问道。
“雀官。”李砚言简意賅。
军士心中一凛,立刻放下了营门,隨即检查老鴇身上的束缚是否严实,並且喊了一队巡逻军士和李砚四人一起押送老鴇。
在回来军营的路上,李砚怕老鴇身上藏有什么自杀的毒药,便把她的牙齿都给拔掉了,裴师古身上带著不少伤药和止血粉,也不怕老鴇失血过多。
中间老鴇疼醒过许多次,但每次都才刚睁开眼睛,王致就一棍子下去,把她又打晕了。
没了牙齿,无法咬舌自尽,手脚都被束缚,也无法挣脱。
回来的路上可谓是十分轻鬆,根本没有出现狗血的俘虏逃跑。
军牢平时並不能隨意进入,更何况现在里面还关押著齐霄。
將老鴇交给看守军牢的军士,巡逻的军士便离开了。
“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等宋大人。”李砚说。
方才已经有人去通知了宋乘。
“砚哥儿,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王致说。
三人才离开没多久,李砚就看见宋乘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当宋乘走到面前,他摸著下巴审视著李砚,隨后说:“我记得是让你去把齐霄的那一位红顏带回来吧,没想到你居然把华云县藏著的雀官带回来了,原本我还想安排人去抓捕,看来不用了。”
“其实还有一名狼官,但是被我杀了,就带回来了首级。”李砚耸耸肩,把手中的包裹打开。
为了避免嚇到人,从闻香楼离开时他隨意扯了一块布將狼官脑袋包了起来。
“你前几日才刚杀了一名狼官吧?”宋乘低头看著狼官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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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这个狼官能够给你的功绩可以抵寻常的两名狼官。”
“为何?”
“你和他交手的时候,他是不是有过力量突然暴增?”宋乘抬头笑笑。
李砚点头。
“那就没错了,有些出色的狼官会被狄戎的贪狼氏族授予秘术,从他的头骨来看,体型比一般狼官还要壮硕,大概率会学有秘术。”宋乘说。
秘术?李砚想起第一次见到赵乾坤时,赵乾坤说邱山河身上有气血爆发的痕跡。
莫非贪狼氏族的秘术和炎极军的气血爆发是一个东西?
但宋乘並没有对秘术进行解释的想法,李砚就暂时把这个疑问压在心底。
“齐霄的红顏你有带回来吗?”这时宋乘问道。
“稟大人,她自杀了,但华云县有潜藏雀官的消息就是她告诉我的。”李砚说。
“死了啊,死了就算了。”宋乘摇头。
李砚抿嘴,他眉头微动,眼底似乎有著抉择,一息后,他鼓起勇气。
李砚开口问道:“大人可否让我见齐队率一面?大人若不放心可派人在一旁听著。”
“叫大人太难听了,异士之间不以官职论上下,只说师兄弟,喊我师兄就行。”宋乘说,“你要见齐霄做什么?”
“宋师兄。”李砚深吸口气,“我想把翎雀姑娘逝去的消息告诉他,毕竟忽略他雀官的身份,从军后他对我很是照顾,除此外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他。”
“他的红顏叫翎雀吗?派人跟著你就算了,正好我也要进入军牢,军牢里没有声音可以瞒住我的耳朵。”宋乘迈步走进军牢。
跟著军士来到军牢尽头,在最里面的牢房,李砚看见了坐在地面,安静望著墙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齐霄。
齐霄並没有转过身,他或许以为是军士在单纯的巡视牢房。
军士离开,李砚盘膝坐在走道的硬石地砖上,开口喊道:“齐队率。”
齐霄身体微震,他缓缓转过身体。
当那一张熟悉的面容一点点出现在视线中,李砚却感到陌生。
还是那一张脸,齐霄也没有受到什么严刑拷打,然而他以往的温和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只剩下冰冷,没有任何的表情。
就好像换了一个人。
“李砚?”齐霄开口。
“是我。”李砚说完,沉默片刻问,“你的真名是什么?”
“乌恆。”齐霄平静说。
“齐霄是假的?”李砚问。
“你觉得是真,就是真的。”齐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
“我去了一趟华云县。”李砚深吸口气。
“你去做什么?”听见华云县,齐霄的声音终於有了些起伏。
“既然你不是齐霄,为什么要告诉你。”李砚站起身,朝著军牢出口走去。
一步,两步,当他走到第三步时,齐霄猛地起身大喊:“李砚!你给我回来!你去华云县做什么!”
李砚侧头看向身后,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不会有情绪。”
齐霄死死看著他:“你去华云县做什么!”
李砚转身,淡淡说:“翎雀姑娘死了。”
仿佛被天雷劈中,齐霄僵在了原地,李砚可以清楚看到他眼中的不敢置信,可以清晰感受到有一股怒火正从他的心底涌出,就像是即將喷发的火山。
下一秒,齐霄用力抓住了牢房的铁桿,目眥欲裂,声嘶力竭吼道:“你们这群畜生!你们已经杀死过她一次了!为什么还要再杀她一次!她是无辜的!她是无辜的!我什么都说了,什么都告诉你们了,你们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李砚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军牢中满是齐霄撕心裂肺的嘶吼,在不断地迴荡。
齐霄的声音变得嘶哑,最终他无力的跌坐在地面,双目在这一刻彻底的没有了神色。
李砚重新在他面前坐下,缓缓说:“我什么都没做,翎雀姑娘是自杀的。”
齐霄抬头,嘶哑道:“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李砚看著他的眼睛,“你知道的,她喜欢你,很早她就知道你的身份了,但因为她喜欢你,所以没有和任何人说。
她也不是傻子,从你不与她相见,故意拉开距离,她就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了,並且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你知道她在死前对我说了什么吗?她说当你死后,她在这个世界就没有牵掛了,不如就这样陪你一同共赴黄泉,她先一步在下面等你,当你下来,就不会孤单了。”
齐霄沉默了,他张开嘴,想要说话,却一字也说不出来,一滴水珠落在了牢房的地上,他抬起手摸著脸颊,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脸。
他再也无法忍住,撕心裂肺的哭声在牢房中响起。
看著这一幕,李砚默然想到一句话。
若知世事如此,可还会重蹈覆辙?
当哭声渐停,李砚说:“我把她埋在了那一座小院里,如果以后我有时间,会为她烧些纸钱。”
齐霄低声说:“谢谢”
“其实我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你,比如你为什么要杀死严海波,为什么要杀死那名队率,明明这样做大概率会暴露。
但他们已经死了,而且我和他们没有什么关係,所以就算知道答案也没有多大的意义。”李砚说,“但我还是有一个问题想要知道答案,明明你是狄戎人,並且和北燕还有著灭族的仇恨,可你为什么要把军阵初解借我,还把捨命刀法教我?
如果还是在我身上下注那样的说辞,就不必说了。”
齐霄沉默:“乌巢氏族还在的时候,我和你很像,乌巢氏族毁灭后,我吃了很多的苦,才成为了雀官。
看到你的一眼,我以为见到了曾经的自己,我不想第二个自己走上我的老路,我时常在想,如果当初有一个人能够提点我,那么我就不用吃那么多苦了,也不用成为雀官,可以爬的更高。
所以哪怕你是北燕人,我也把会的教给你,这就像是在补偿过去的自己。”
“这样么”李砚垂下眼眸,许久后站起,“答案我得到了,再见了,齐队率。”
“等一下!”齐霄喊道,“捨命刀法你也练了那么久了,就没有察觉,它是残缺的吗!”
李砚一怔,捨命刀法是残缺的?
齐霄缓缓道:“捨命刀法其实是我乌巢氏族的火刑秘刀法,它分为两个部分,一为刀法,二为秘术,两者合一,才是真正的上等兵器之法!”
李砚又一次听见了秘术。
“秘术究竟是什么?”李砚问。
齐霄反问:“你可曾听闻有普通人在遇到危难时,能够爆发出远超自身的力量,在事后却突然死去?”
李砚点头,他听过一个母亲为了解救被车辆压住的孩子,硬生生把几吨重的车子给抬了起来。
齐霄道:“所谓秘术,便是通过各种手段,欺骗我们的身体,让身体以为我们处於危险的处境,从而爆发出那样强大的力量。
最初的秘术是先人碰巧试出来,使用后大概率会直接死去,但在一代代改进后,副作用已经降到最低,所以事后只会变得虚弱,而不会死去了。
火刑秘刀法的秘术,便是观想自身处於火刑中,受炮烙之刑、焚身之刑、烟燻之刑!
秘术被我藏在去往翎雀小院的那条巷子中,还记得那颗无叶槐树吗?我埋在了下面。”
李砚抿嘴:“谢谢。”
“是我该谢谢你。”齐霄看著李砚离开的背影,他忽然高声喊道:“注意五日后的粮草押运!”
李砚脚步一顿,隨后消失在齐霄的目光中。
转过军牢拐角,李砚看见一个人靠著墙壁,是宋乘。
“问完了?”宋乘抬头,在他边上的牢房里,老鴇目光呆滯看著上方。
李砚闻到了一丝所有若无的香味,便知道老鴇处於宋乘製造的幻觉中了。
“问完了。”李砚点头。
“乌巢氏族的火刑秘刀法挺不错的,当初炎极军就想找到这门刀法,没想到在他这里,你要去取的话,直接说是我让你去的就行了。”宋乘说。
李砚有些犹豫:“宋师兄,齐队率最后为什么要说注意五日后的粮草押运?”
五日后李砚这一批新兵就要押送粮草去往平遥州前线,到时候就不会回到这里了。
“具体原因呢,我知道,但不能告诉你。”宋乘说。
“明白了。”李砚心中一紧,看来这次又是和军令有关,不只是单纯的粮草押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