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看着那一桌地道的谭家菜，心中翻江倒海，那个名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就在这时，坐在主位的娄振华，原本带着讨好笑容的脸，神色微微一动。
他何等精明，何雨柱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极致震惊，以及随后强作镇定却依旧仔细品味菜肴的神态，绝不像一个普通的食客，更像是一个极其内行的同行在审视！
一个如此年幼的保密局股长，怎么会对这般讲究的谭家菜有如此深刻的认知？
电光石火之间，一个被忽略的线索猛地跳入娄振华的脑海——姓何！ 这何股长也姓何！而此刻正在后厨忙碌的那位食堂主任何大清，也姓何！
而且，何大清那手谭家菜，据说是家传
难道？！
娄振华的心跳陡然加速，一个大胆的猜想瞬间成型。
但他城府极深，脸上丝毫不露，反而笑容更加热情，亲自为何雨柱布菜：“何股长，看来也是懂行之人，觉得这菜还可口？”
何雨柱压下心绪，淡淡道：“娄先生府上果然藏龙卧虎，这谭家菜，做得比外面几家号称嫡传的馆子，还要地道几分。”
这话更是佐证了娄振华的猜测。他心中立刻有了计较，原本准备用金条美金开路的计划瞬间改变，他找到了一张或许更有效的牌！
他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推心置腹，甚至带着几分感慨：“不瞒何股长，做这菜的师傅，也姓何，是我轧钢厂食堂的主任，算是我的老部下了。
说起来，他与何股长您还是本家呢。这人啊，手艺是没得说，就是命不太好，家里”
他一边说，一边紧紧盯着何雨柱的眼睛，捕捉着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何雨柱握着筷子的手指几不可查地紧了一下，虽然面上依旧平静，但这微不足道的反应，己然被娄振华看在眼里。
确定了！ 娄振华心中大定，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掌控局面的沉稳，甚至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威胁。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
“何股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您和大清主任关系不一般吧？”
图穷匕见！
何雨柱心头一凛，知道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他放下筷子，目光冰冷地迎上娄振华：“娄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想套近乎？”
“不敢，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娄振华此刻底气足了很多，“何股长，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您逼我太甚，万一我这老伙计，大清主任，因为这件事受到什么嗯，牵连或者意外，恐怕也不是您想看到的吧？”
他开始用何大清的安全，作为筹码和威胁。
何雨柱心中怒火升腾，但越是如此，他越是冷静。
他知道，此刻绝不能示弱，否则不仅前功尽弃，还会将父亲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他脸上非但没有露出担忧，反而浮现出一丝讥诮的冷笑，甚至带着点残忍的意味：
“娄振华，你是在威胁我？用一个厨子的安危，威胁保密局的股长？”
他猛地一拍桌子，杯盘震响！
“我告诉你！莫说他何大清只是跟我同姓，就算他真是我亲爹！现在敢挡我的路，妨碍我办公事，我一样把他抓进去！你信不信？！”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眼神凶狠如狼，没有丝毫作伪。
这番六亲不认的架势，反而把娄振华给镇住了。他原以为打出亲情牌能软化对方，没想到对方竟冷酷至此！
“还是说”何雨柱步步紧逼，眼神如刀，“你想试试，是你保住一个厨子容易，还是我弄垮你娄半城这偌大的家业更容易？！”
就在这剑拔弩张、气氛僵持到极点之际——
小花厅的门帘“哗啦”一声被猛地掀开！
一道身影，带着一身厨房的油烟气和压抑不住的怒气，大步闯了进来！正是系着围裙、脸色铁青的何大清！
他显然己经在外面听到了部分对话，尤其是何雨柱最后那番“亲爹也照抓”的冷酷言论。
他双目赤红，胸膛剧烈起伏，那眼神里混杂着一个父亲看到儿子走上邪路的痛心、不被认可的愤怒，以及底层手艺人被权贵欺压却又无可奈何的憋屈。
“柱子！你个混账东西！”何大清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有些发抖，他指着何雨柱，手指都在发颤！
“你你穿上这身虎皮，就敢到你娄伯伯家来耍威风了？！还敢口出狂言！我我老何家没你这种不忠不孝、欺压良善的畜生！”
这番话，完全是一个传统父亲基于伦理道德对“学坏了”的儿子的斥责，符合他此刻在娄半城眼中“厨子老何”的身份。
娄振华见状，心中暗喜，立刻摆出和事佬的姿态，实则火上浇油：“哎呀，大清！消消气，消消气！
孩子还小，可能是一时糊涂，在衙门里学了点坏风气何股长，您看这要不就给令尊一个面子？”
他巧妙地把“父亲”这个身份抬出来，试图用孝道压服何雨柱。
何大清听到娄振华的话，更是觉得脸上无光，怒火攻心，竟首接扬起了那只有力的、颠炒勺的大手，带着风声，朝着何雨柱的脸狠狠扇了过去！
“我今天就替你死去的娘，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是非不分的孽障！”
这一巴掌，蕴含着一个父亲全部的失望与愤怒，力道十足，毫不留情。
娄振城在一旁看着，几乎要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期待着看到何雨柱被打懵、气势被彻底压制的场面。
就在那巴掌即将接触到何雨柱脸颊的瞬间——
何雨柱动了！
他没有躲闪，而是猛地抬起左手，速度快如闪电，一把就牢牢攥住了何大清粗壮的手腕！
那力道之大，让何大清的手掌硬生生停在了半空，再也无法寸进！
何雨柱的手如同铁钳，捏得何大清手腕生疼！
“你！”何大清又惊又怒，他没想到儿子敢还手，而且力气这么大！
何雨柱缓缓站起身，比何大清还略低一点的身影，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压迫感。
他死死盯着何大清的眼睛，那眼神里没有半分父子之情，只有属于保密局军官的森然寒意。
“老东西，”何雨柱的声音像是从冰窟里捞出来，一字一句，砸在何大清和娄振华的心上，“给你脸了是吧？”
“我叫你一声爹，你是我爹。我不认你，你他妈就是个臭做饭的！”
“在哪儿干活就拿哪儿的钱，端谁家的饭碗就守谁家的规矩！跑到这儿来跟我充大辈儿？你也配？！”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狠狠剜在何大清的心上。何大清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由红转白，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眼中除了愤怒，更深处，是难以言喻的震惊和一丝被这话语背后可能隐藏的深意所触动的茫然。
娄振华也彻底傻眼了！这跟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这何雨柱根本不是忤逆，这是要彻底断绝关系，甚至反过来羞辱他爹啊！
何雨柱猛地甩开何大清的手，力道之大，让何大清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变得陌生的儿子。
何雨柱不再看何大清，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蝼蚁。他转向脸色发白的娄振华，嘴角那抹讥诮的冷笑更加明显。
“娄振华，看见没？这就是你找来的救兵？一个连自己儿子都管不住的老厨子？”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被扯歪的衣领，语气变得轻描淡写，却带着最终的宣判：
“戏，看完了。我的耐心，也耗尽了。”
“明天。还是这个时候。我要见到东西。”
“记住，是黄货，一千根小黄鱼！别再跟我玩任何花样。”
“否则，下次来的，就不是我何雨柱一个人了。行动队的枪，可不认什么谭家菜、何家菜！”
说完，他根本不给娄振华任何再开口的机会，首接转身，迈着沉稳而冷酷的步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小花厅。
身后，是呆若木鸡、面如死灰的娄振华，以及扶着桌子、眼神复杂地看着儿子背影、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的何大清。
花厅里，只剩下那一桌渐渐凉透的、曾经精致无比的谭家菜，无声地诉说着这一场惊心动魄的交锋。
何雨柱走到偏厅门口，对着还在胡吃海塞的许大茂和贾东旭冷喝一声：“别吃了，走了！”
两人赶紧抹了抹嘴，屁颠屁颠跟上。
走出娄府大门，重新坐进斯蒂庞克轿车里，何雨柱靠在柔软的后座上，闭上了眼睛。
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攥住父亲手腕时，他用了多大的毅力，才控制住没有颤抖。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些绝情的话说出口时，他的心也在滴血。
但他别无选择。
这场戏，必须演下去。而且，要演得足够真，足够狠！
车子发动，驶离了娄府。而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这看似平静的午后，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