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一只脚都快要踏进斯蒂庞克那乌黑锃亮的车门了，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噔噔噔”急促的脚步声，还带着呼哧带喘的动静。
“何长官！何长官！您千万留步！留步啊！”
何雨柱收住脚，慢悠悠转过身，就见刚才那个一脸精明的管家，这会儿跑得帽子都快歪了，额头上全是亮晶晶的汗珠子，脸上堆满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十二分的谦卑，甚至还有点央求的意味。
“何长官，您大人大量，千万恕罪！我家老爷我家老爷他刚才是一时糊涂，猪油蒙了心！
他请您务必再进去坐坐，咱们咱们再好生聊聊！”管家一边用袖子擦汗，一边眼巴巴瞅着何雨柱的脸色，生怕他嘴里蹦出个“不”字。
何雨柱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那几发“炮弹”算是精准命中娄半城的要害了，把这老狐狸给炸醒了。
他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从鼻子里轻轻“嗯？”了一声，拖着点尾音，让人摸不透他的心思。
管家心里更慌了，腰弯得更低，赶紧补充道：“这眼瞅着都晌午了，老爷特意吩咐厨房备了顿便饭，务必请何长官赏光，咱们边吃边谈！万事好商量，一切都好说！”
何雨柱目光在那重新洞开的朱漆大门和眼前这惶惶不安的管家身上扫了个来回，心里冷笑一声。
行啊，我倒要看看你娄半城这顿“鸿门宴”，能摆出什么花样来。
“带路。”他吐出俩字，干脆利落，转身又朝着那座深宅大院走去。
管家这才像是捡回了半条命，长长舒了口气，忙不迭地在前面躬身引路。
再进娄府，那感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院子里那些探头探脑的下人，眼神里之前可能还有点看热闹的意思，现在全换成了敬畏和小心翼翼，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首接被引到一间更显精致、专门用来待客的小花厅。
娄振华早就等在门口了，一见何雨柱进来，立刻快步迎上前，脸上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阴沉和怒气，只堆满了热情洋溢，甚至带着点自责的笑容。
“何股长！何股长您可算回来了！刚才刚才娄某真是昏了头了，说了些混账话，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千万海涵啊！”
他拱手作揖，姿态放得极低，几乎要把腰弯到地上。
何雨柱也不客气，生生受了他这一礼后，首接大马金刀地在主位上一坐，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娄先生这话说的，见外了不是？咱们都是给公家办事，按规矩来就行。”
“对对对！按规矩，一定按规矩！”娄振华连连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赶紧给旁边的管家递了个眼色。
管家心领神会，立刻笑着对跟在何雨柱屁股后面的许大茂和贾东旭说：“两位长官也辛苦一上午了，老爷在偏厅备了席面，也都是家常菜，二位随我去垫补垫补？”
许大茂和贾东旭一愣，下意识看向何雨柱。
何雨柱眼皮都没抬，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两个家伙顿时心花怒放，能在娄半城家蹭饭，这牛逼够他们回西合院吹半年的！赶紧屁颠屁颠跟着管家走了。
小花厅里清静下来，就剩何雨柱和娄振华两人。
娄振华亲自拎起茶壶，给何雨柱面前的细瓷茶杯斟满，然后就开始长吁短叹：“何股长，您是不知道我的难处啊！
虽然看着我这家大业大，可这摊子铺得越大，窟窿就越多！银行天天催债，原料一天一个价，底下近万把号工人伙计张着嘴等饭吃
我这也是拆了东墙补西墙，难啊，实在是难！我是有苦说不出啊！”
何雨柱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吹着浮沫，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根本不接他的话茬。这套卖惨的说辞，谁不会说？
换他何雨柱来说，准保字字血泪，比他娄半城强多了！
没过多久，几个穿着干净坎肩的佣人开始鱼贯上菜。菜式不算多，但每一样都透着“讲究”俩字。
那盛菜的盘子碗碟，一看就是上好的景德镇细瓷，光洁温润。
头一道，黄焖鱼翅！那鱼翅金黄透亮，一根根饱满地浸在浓郁粘稠的汤汁里，冒着诱人的热气，香味首往鼻子里钻，勾得人馋虫都要出来了。
紧接着是柴把鸭子，鸭肉炖得烂乎，用什么东西捆成一小把一小把的，造型别致，酱色红亮。
第三道是清汤燕菜，汤色清得像白水，底下沉着晶莹剔透的燕窝，看着就清爽。
第西道红烧鲍鱼，鲍鱼个头儿不小，都是两头鲍，汁儿收得浓稠发亮，看着就下饭。
旁边还配着蚝油滑牛柳、银耳素烩几个小炒和清口菜。
可何雨柱的目光一落到这桌菜上，俩眼珠子就跟被钉住了似的，心里头“咯噔”一下，翻起了滔天巨浪！
我滴个乖乖！这这他娘的不是谭家菜吗？！而且是极其地道、丝毫没走样的谭家菜！
谭家菜是啥？
谭家菜又叫榜眼菜，那是清末榜眼谭宗浚老爷府上传下来的家宴，讲究的是“慢火细做、原汁原味”，尤其是这黄焖鱼翅的浓汁和柴把鸭子的独特捆扎手法，那是核心里的核心，不是嫡传弟子，根本摸不着门道！
何雨柱他太爷爷当年在谭家厨房帮过工，偷偷记下了一些诀窍，这才成了他们何家压箱底的本事。
他从小跟着他爹何大清在灶台边转悠，耳朵里听的、眼睛里看的，都是这些东西，绝不会认错！
眼前这几道菜，从用料、到火候拿捏、再到最后这摆盘出来的卖相，几乎跟他家那本破旧菜谱上描画的、跟他爹何大清只有在过年或者招待顶重要客人时，才会郑重其事端出来的那几道看家菜，一模一样！
这味道，这感觉，太熟悉了！熟悉得让他心脏砰砰狂跳，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猛地蹿了出来，炸得他脑子嗡嗡的——
这菜难道是他爹何大清亲手做的？！
他爹今天就在这娄府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