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已经凉透了，带着一股涩意。
窗外夜色渐浓，街巷里的灯火一盏盏亮起，勾勒出这个城市最寻常的轮廓。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从村委会的剑拔弩张，到街边面馆的偶遇，再到周全带来的那些不堪的真相，一幕幕，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闪过。
他有些疲惫。
太多的事要处理了。
今晚，就是四十八小时的最后期限。
明天上午，苏氏集团就要召开会议，最终决定启储和绿能的命运。
他必须在会前，想好所有的应对。
林凡仔细思考了一会儿，理清思绪，接着揉了揉眉心，站起身。
他没有回公司，而是直接回了家。
赵静雅看见他进门，有些诧异：“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子枫没和你一起吗？”
林凡一愣：“我让司机先送她回来了啊，她没回来吗？”
赵静雅说：“没有啊！”
她掏出手机，打了赵子枫的电话，没人接。
林凡擦手的动作停住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但随即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那丫头鬼精鬼精的，说不定是路上看到什么好玩的，或者去同学家了。
他拿出手机，先是给下午送他们回来的那个苏家司机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
“喂，林总。”
“小王，问你个事，下午你送我女儿，是直接送到家门口的吗？”
“林总，我把小姐送到咱们小区南门门口的。”司机的声音很肯定，“她自己说进去就行，我就看着她刷卡进去了，才开走的。”
刷卡进去了……
林凡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他们住的这个小区，是江城有名的高档社区，安保极严。
从小区门口到他们住的楼栋，走路也就十分钟。
这十分钟的路，能出什么事？
“怎么了？”赵静雅看他脸色不对，也紧张了起来。
“没事，”林凡勉强笑了笑，安抚妻子，“可能去同学家了。”
他嘴上这么说，拿手机的手，却已经有些不稳。
他也找到女儿的号码，拨了过去。
听筒里传来“嘟——嘟——”一声，两声，三声……
每一声，都象一把小锤子，不轻不重地敲在他的心上。
电话无人接听，自动挂断了。
林凡的额角，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这不正常。
子枫那丫头，手机从不离身，也从没有过不接电话的时候。
“也没接你的？”赵静雅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颤音。
“可能手机静音了，没听见。”林凡不死心，又拨了一遍。
这一次，结果还是一样。
冰冷的忙音，象一盆兜头浇下的冰水，让他从头凉到了脚。
“再打一遍！”赵静雅的声音发紧，攥着林凡的骼膊，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
林凡又拨了一次。
听筒里依旧是那段重复的、毫无感情的忙音，象是在宣告一个既定的事实。
电话自动挂断，客厅里陷入一片死寂。
“不会的，不会的……”赵静雅喃喃自语，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小区里能出什么事？一定是去同学家了！”
她象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手忙脚乱地开始翻手机通讯录，想找赵子枫同学的电话。
林凡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心如刀绞，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最不能乱的就是他。
“静雅，你先别急。”他握住妻子的手，她的手冰得象一块铁，“子枫不是没分寸的孩子，我们先去物业看看监控。”
“对，监控！”赵静雅象是被点醒了，立刻跟着林凡往外走。
两人匆匆下楼，晚间的风带着凉意，吹在身上，却吹不散心头的焦灼。
高档小区的安保中心灯火通明，值班的保安队长认识林凡，见他们夫妻俩脸色难看地闯进来，心里一惊。
“林先生，林太太，出什么事了？”
“我女儿，子枫，她到现在还没回家，电话也打不通。”林凡语速很快，但吐字清淅，“麻烦你，调一下南门的监控，还有我们这栋楼门口的监控。”
“您别急，我马上查。”保安队长不敢怠慢，立刻在计算机前操作起来。
监控画面很快调了出来。
屏幕上，下午五点三十七分，苏家的那辆黑色轿车准时停在小区南门外。
赵子枫背着书包从车上下来，对司机挥了挥手，然后熟练地刷卡，走进了小区大门。
司机的确没有说谎。
保安队长立刻切换到另一路监控，那是小区主干道的画面。
赵子枫的身影出现在镜头里，背着那个熟悉的双肩包，不紧不慢地往家的方向走，一切正常。
赵静雅的心稍稍放下了些。
“再看我们楼下的。”林凡沉声说。
保安队长切换到他们所住楼栋大堂的监控画面，将时间轴拖到五点四十五分左右。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画面里人来人往，邻居们进进出出，却没有那个他们最想见到的身影。
保安队长把时间轴来来回回拖了好几遍，甚至把之后一个小时的监控都快进看完了。
没有。
赵子枫就象凭空消失了一样。她走进了小区，却没走进家门。
“会不会是走了别的路？”赵静雅的声音带着哭腔。
“不可能。”保安队长很肯定，“从南门到您这栋楼，这是唯一的路，除非她中途拐去了别的地方。”
他立刻调出小区里其他几条岔路的监控。
没有。
游泳馆、会所、花园……所有能去的地方，都没有赵子枫的身影。
她也没有从任何一个出口离开。
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在一个安保严密的高档小区里，就这么不见了。
保安队长额头也见了汗，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刻拿起对讲机：“各岗位注意，马上在园区内进行排查，查找一个十四岁的女孩，背双肩包……”
赵静雅的腿一软，几乎站不住，被林凡一把扶住。
林凡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这里是江城安保最好的小区之一，外来车辆和人员根本进不来。
离家出走？
更不可能。
子枫根本没有这个动机，而且那丫头的性格，比谁都理智，她就算要跟天王老子对着干，也绝不会用这种伤害家人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