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让会议室里几位苏氏的主管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王金龙的嘴角抽了抽，钱斌更是直接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
刘岳川看着周志宏那副“快夸我”的表情，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人是怎么把公司开到今天的？
何劲坐在林凡身后，恨不得当场隐形。
他现在只想祈祷，这把火千万别烧到自己身上。
苏铭哲靠在椅背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闹剧。
他瞥了一眼林凡，发现林凡的脸上，竟然也露出了一丝极淡的笑意。
那丝笑意在林凡脸上停留了不过一秒，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没有理会周志宏那番堪称自杀式的豪言壮语，也没有去看脸色已经惨白的张程。
他只是慢慢地、清淅地转过头，看向坐在自己身后，身体早已僵成一块木头的何劲。
整个会议室的目光，都随着林凡的动作，聚焦到了何劲身上。
何劲感觉自己象是被聚光灯钉在了原地，每一寸皮肤都在发烫。
“老何。”林凡的声音不高，却象鼓槌一样敲在何劲的心上。
何劲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咱们都是从光驭出来的，你来跟大家说说，”林凡的语气平淡得象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光驭科技的团队，稳定吗？”
这个问题一出口，苏铭哲的眼底闪过一丝浓厚的兴趣，他靠在椅背上的姿态没变，但整个人散发出的气息却专注了起来。
何劲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额角的汗珠汇聚起来，顺着脸颊滑落，他却一动不敢动。
周志宏愣愣地看着林凡，又看了看何劲，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林总……”周志宏迟疑地开口，脸上的和气笑容已经挂不住了，“您刚才说……您也是从我们光驭出来的？”
会议室里陡然一静。
王金龙和钱斌交换了一个眼神，满是惊愕。
刘岳川手里的笔停在了半空。
就连一直事不关己的技术专家陈工，也抬起了头，好奇地看向林凡。
林凡没说话，只是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吹了吹。
这个默认的姿态，比任何回答都更具冲击力。
周志宏彻底懵了。
苏氏新能源项目的总指挥，曾经是自己公司的员工？
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要是真的，那可是天大的人脉啊！
刚才自己报那个价，是不是太含蓄了？
他心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最后，他求证似的扭过头，看向身边那个从刚才开始就一声不吭，脸白得象鬼一样的张程。
“张程，”周志宏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和不解，“林总……是我们的老同事？什么时候的事？”
张程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在眼前崩塌。
他抬起头，迎上了会议桌对面，林凡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
“我……”张程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
说林凡是他亲手开掉的？
周志宏见张程一副快哭了的模样，虽然不明就里，但也知道这事儿八成是真的。
光驭最辉煌的时候手下几百号员工，他也不可能每个人都记得。
照这架势看，离职的时候八成是有点不愉快的。
不过没关系，这人既然能摇身一变成为苏氏的高管，想必也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周志宏脸上的僵硬瞬间融化，换上了一副热络到近乎谄媚的笑容，甚至从座位上欠了欠身子。
“哎呀！林总，您看这事闹的，”他一拍大腿，声音洪亮，仿佛刚才会议室里的诡异气氛都是幻觉，“您怎么不早说呢！这要是早知道您在苏氏高就，我……”
他话说到一半，又觉得不妥，硬生生转了个弯：“那感情好啊！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项目上的事，沟通起来也方便，配合度那绝对没得说！”
周志宏这番话，象一块巨石砸进死水里，却没激起半点波澜，反而让水面下的暗流变得更加汹涌。
王金龙和钱斌的表情已经不能用精彩来形容，那是一种混杂着“我今天算是开了眼了”和“这人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的复杂神情。
刘岳川拿着笔的手悬在半空，忘了记录，他现在只想记录一下周志宏的脑回路。
张程的脸色，已经从惨白变成了死灰。
他感觉老板的每一句话，都象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脸上。
苏铭哲端着咖啡杯，送到唇边，却没有喝。
他的目光越过杯沿，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好戏。
林凡没有理会周志宏的热情，他的视线依旧落在何劲身上，象是耐心等待一个迟到的答案。
“老何，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何劲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没有抬头，声音有些发紧，但每一个字都清淅无比：“林总，光驭团队稳不稳定，您应该问张总。我离职之前……公司的人员流动，确实比较频繁。好几位资深工程师，都是那段时间走的。”
何劲的话象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周志宏吹起来的那个五彩斑烂的泡泡。
他听见四周再也压制不住的、此起彼伏的低笑声。
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出来了什么。
周志宏求助似的看向张程，希望自己最得意的干将能站出来说两句。
可张程的视线死死钉在地毯的花纹上，仿佛要在那上面烧出一个洞。他整个人就象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像，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周志宏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从踏进这间会议室开始，就掉进了一个为他量身定做的陷阱里。
他抬起头，看向脸色灰败的周志宏和已经形同木偶的张程，嘴角有了一点极淡的弧度，象是笑，又不象。
“我没问题了。”
这五个字，轻飘飘的，却象最后的判词，给光驭科技的演示画上了一个句号。
苏铭哲的目光从林凡脸上扫过，然后转向会议桌上的其他人，恢复了他作为主导者的姿态，声音温和依旧：“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王金龙放下了笔，钱斌也停止了研究指甲，两人异口同声：“没有了。”
陈工推了推眼镜：“技术上，没有疑问。”
答案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