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来人往，似乎有不少目光朝他这边瞥了一眼，让他脸上火辣辣的。
他慢慢收回手，看着林凡和那个年轻人的背影消失在展馆的人潮里。
“二哥……”
张程反复咀嚼着这个称呼，心里那股别扭的感觉越来越重。
他死死盯着陆彦齐的背影，那张脸，那副神态，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两人走出一段距离，陆彦齐才回头，朝张程的方向瞥了一眼。
那个中年男人还僵在原地，象一尊尴尬的雕塑，手里那张没送出去的名片，捏了又松，松了又捏。
“那人到底谁啊？”陆彦齐收回目光，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
“就是老同事。”林凡的语气平淡无奇，仿佛在说一个不相干的人。
陆彦齐“哦”了一声，拖着长音，他是什么人，人堆里打个滚都能闻出七八种味道来。
“有过节？”陆彦齐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脸上是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
林凡笑了笑，没正面回答，只说：“都过去好几年了。”
这在陆彦齐听来，等于“没过去”。
他立刻就懂了。
这种故事他见得多了，无非就是落魄时被人踩一脚，如今翻身了，狭路相逢。
“我懂了。”陆彦齐一拍手，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这种狗眼看人低的货色，最会拜高踩低。刚才那副嘴脸，就差把‘势利’两个字刻在脑门上了。二哥，他当年没少给你穿小鞋吧？”
林凡不置可否，只是继续往前走。
陆彦齐却来了劲，跟在他身边，语气变得殷勤又带着几分狠劲：“要不要我帮你出出气？”
这话倒是不虚，对付这种人，陆彦齐可有的是手段。
林凡停下脚步，转头看了他一眼。
“不用，不重要的人而已。”
他顿了顿，看着陆彦齐，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而且，我自己能搞定。”
陆彦齐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用力拍了拍林凡的骼膊：“行！”
……
林凡回到那套江景大平层时，一开门，就看到一个肥硕的身影正趴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屁股撅得老高，整个人几乎要贴在玻璃上。
“卧槽……”
李伟的嘴里发出梦呓般的感叹，对着窗外的璀灿江景和城市夜色，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听到开门声，他猛地回头，脸上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震惊和狂喜。
“我操！这是人住的地方吗？”他指着这空旷得能让他跑着做折返运动的客厅，唾沫星子横飞，“四百多平！老子这辈子，连做梦都不敢梦得这么具体！我刚才在里面转了一圈，差点迷路了！就你家这厕所，都比我卧室大！”
林凡被他逗乐了，换了鞋走进来，把外套递给赵静雅。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我这不是来跟老板汇报工作嘛！”李伟嘿嘿一笑，立刻从“土包子”模式切换到了“狗腿子”模式，亦步亦趋地跟在林凡身后，在沙发上坐下。
客厅里放着一个巨大的泡沫箱子。
赵静雅打开盖子。
满满一箱大闸蟹，个个张牙舞爪，青背白肚，金爪黄毛，捆着绳子还在不停地吐着泡泡。
“李伟给你带的螃蟹。”赵静雅说，“这也太破费了。”
“谈钱伤感情！”李伟一挥手，满脸的豪气干云，“我跟我哥啥关系，这点螃蟹算啥，嫂子你赶紧拿进去吧，这螃蟹，我特地托人从阳澄湖搞来的，母的个个带黄，公的个个流油！今天必须整两杯！”
赵静雅噗嗤一声笑了：“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你叫嫂子。”
李伟嘿嘿一笑：“那如今林凡身份不一样了，我哪能再直呼其名啊？喊嫂子是亲近，照理应该喊夫人，你说是不？”
林凡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你那点零花钱全交代在这儿了吧？”
李伟搓着手：“交代是交代了，不过可不是交代在这里。”
他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沓文档，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几上，那姿态虔诚得象是在上供。
“哥，公司注册的资料都递交上去了，找了最靠谱的代办，加急处理，最多一个星期就能下来。‘伟业建设’，咋样？宏图伟业！霸气不？”
林凡拿起文档翻了翻，都是些常规的注册材料，没什么问题。
“名字不重要，”他放下文档，看着一脸期待的李伟，“公司是你的，你自己说了算。不过有件事我得提前跟你说清楚。”
李伟立刻坐直了身子，洗耳恭听。
“苏氏的项目，我不可能直接发包给你。”
“啊？”李伟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随即就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明白，明白！避嫌嘛！我懂！要是让你为难，那这事儿咱不干都行，不能让你在苏家刚站稳脚跟就被人抓住小辫子。”
林凡看着他，这家伙虽然平时吊儿郎当，但关键时刻脑子转得不慢。
“你能这么想最好。”林凡端起赵静雅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我这么做，不光是为了避嫌，也是为了你好。苏氏这块蛋糕，盯着的人太多，你一个刚成立的小公司，没根没基的，要是直接拿了个大单，不出三天，就能被人查个底掉。到时候不光是我，连你都得被扒层皮。”
李伟听得后背有点发凉，脸上的兴奋劲儿也褪去了不少，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那……哥，你的意思是？”
“苏氏新能源要发展，不可能所有技术都从零开始，最快的方式就是收购。”林凡的手指在茶几上轻轻敲了敲，“我会推动集团收购几家有技术潜力，但经营不善的中小科技公司。等收购完成，这些公司原有的业务体系就要重组。我会让他们把非内核的配套工程，比如安装、施工、后期维护这些业务，全部剥离出来，重新进行市场化招标。”
李伟的眼睛，随着林凡的话，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
这操作，简直是神来之笔。
既绕开了直接跟苏氏的利益输送，又把一块肥肉精准地切了出来，摆在了他面前。
而且这块肉不大不小，别人看着不眼红，但对他这种刚起步的公司来说，却是救命的口粮。
“哥……你这脑子……”李伟憋了半天，最后竖起一个大拇指，“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