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儿苦着张脸,他就不该好奇凑过来听三哥讲故事,呜呜~
不过,第一天的认字大业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天色一暗,廊下的光线也不好了,长柏将书收了起来,“好了,今天就先认这十个数和你们自己的名字。”
团崽又默默念了一遍,小四儿脑袋已经晕乎乎的了,听到这,精神一振,立马就跑出去了。
这一看,院子外有自行车经过的声音。
他“哒哒哒”冲了过去,一看,“爹!”
“娘,我爹回来了!”
果然,下一秒,陆永川推开门,自行车的后座绑了两个大筐子,筐子上面还压了一个满登登的麻袋。
梁凤英和几个孩子出来的时候,眼睛都瞪大了。
陆永川累得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没事儿,爹和老三他们在后面呢。”
几个孩子已经冲上去帮忙把东西搬下来了,这一看,竟然全都是黄瓜香。
梁凤英压住惊呼,低声问:“怎么这么多!”
陆永川灌下一杯水,止住快要冒烟的嗓子才开口,“你是不知道老三他们摘了多少!后面还有一麻袋和一大筐子。”
他边说边摇头,“那一片今年冒了好多,还没人走,老三他们一下午,把这些全都摘了。”
“从山上下来,都得搬两趟。”
梁凤英一看背筐里鲜嫩的黄瓜香,稍微翻了一下,有些激动,也有些无语,“这也太多了,怎么搞到天黑了?老三也真是,爹和长水怎么也跟着胡闹?”
天一黑,就容易迷山,不说山里危险的动物,现在这个天气,早晚都凉,山上更冷些,这天还一副要下雨的模样。
这个时候,要是在山里迷路了,一夜过去,可是真的能把人冻坏的。
陆永川想到自己上山帮忙搬第二趟的时候,经过那一大片密密的山野菜,谁看了都会心动。
何况老三那个人?
梁凤英看着筐里的山野菜差不多也猜到了真相。
“我去老宅和三弟家说一声,他们快回来了,你搬一筐下来,剩下的,我送到老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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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一直等不到人回来的钱胜男也忍不住暗暗骂了起来。
她本来都打算好了,等老三摘点新鲜的山野菜回来,然后帮她照看好孩子,她好做几个菜,让团崽过来吃。
可到现在,别说山里的新鲜货了,就是人都没回来。
嘴上虽然骂着,但看着越来越黑的天色,她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起来。
“老三媳妇?”
“唉!二哥?”
陆永川:“我来跟你说一声,老三在后面呢,马上就回来了。”
钱胜男猛地松了一口气,“好好好,二哥辛苦你去找他们了,吃了没,来家吃点再回去吧?”
陆永川摆手。
等人一走,钱胜男就恨恨道:“等回来了的,看我怎么收拾他!都多大的人了,还能干这不靠谱的事儿。下次再这样就不让他去山上了!”
骂了一通,她才安心回厨房收拾饭。
等晚上陆永江回来,又挨了一顿拧自是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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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陆家三房的饭桌上都添上了一道新鲜的炒黄瓜香。
吃到嘴巴里一点野菜的苦涩味儿也没有了,反而滑嫩爽脆,带着一股淡淡的黄瓜清香味。
独特又好吃。
团崽第一次尝到这种口味的野菜,吃得津津有味。
梁凤英看到孩子吃得头都不抬,嘴角都笑开了,“好吃吗?”
团崽竖起大拇指,“二娘做的真好吃!”
几个哥哥也吃得肚儿圆,但看到团崽又添了一碗饭,还是忍不住看了看她的小肚子。
陆永川也笑眯眯地看着几个孩子,只有凉凤英看着一大锅已经快要见底的饭,有种淡淡的忧愁。
突然一下子就有些理解老三了。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他们家里可是一下子有五个!
既然已经答应好好养团崽,那饭菜就绝不能亏了孩子的。
梁秀英觉得今年也要多上山,除了多搞些山货过冬,看看还能不能在哪儿块,再偷偷种点地瓜和土豆啥的。
手里有粮才能不慌,但现在,她突然就想再去地里多种几垄地瓜了。
陆永川偏头看到妻子的眼神,两人对视一下,他好象也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等把碗筷收拾到厨房的时候,梁凤英就看他,“你这个月的工钱补助是不是快发了?”
陆永川盯着她的视线,头皮一阵发紧,“明儿就发,你放心,一发下来我就交给你,这次我谁都不借。”
他们村子里因为这两年在供销社等中药收购站创建了合作收购渠道,他们有山参,山货,还有其他一些山里的药材,所以每年都会有这样一份额外的收入。
而陆永川作为大队长,也是上山采参队的一员,额外的工分补助,也能选择每月兑换几块钱的工钱。
不多,也就三到五块。
但这一点儿钱也会被人盯上。
他又是个心软、热心肠的,谁家要是真碰上难事儿,找到他头上,他没法不借出来。
想到这,梁凤英就忍不住一叹。
可借出去的都是困难的人,想要还回来却很难。
有时候好不容易等粮食收了,还回来了,用不了多久,又来借。
在团崽来之前,他已经有两个月的钱都拿出去了。
也就是农忙和采参的时候,有这个工资拿,可这才几月,都已经借出去两回了!
这次说什么她都不能让这个男人手这么松了。
陆永川气弱,丝毫不敢吭声,连连保证,“这次绝对不会了。”
梁凤英看他一眼,也柔了语气,“我不是怪你,但你借别人之前,也想想家里的孩子。团崽跟小四儿他们不一样,咱们亏欠她,吃饱不算,还得把孩子养好才行。”
对上妻子的目光,陆永川看到烛火下,对方愈发粗糙的手,心中觉得愧疚,是他没本事,让她跟着自己操心又受苦。
他知道家里四个小子的压力很大,又来了一个团崽,他们俩虽然都没说,但明晃晃的责任和压力却在两人的肩膀上。
他接过她手中的碗,“我来洗,你坐那说。”
“你不也累?哪里就用你洗?”梁凤英说着,手上的碗还是被他拿走了。
她含笑看着身边的男人,没再说那些埋怨的话,“你帮我想想,咱在哪边能在种点地瓜和土豆?家里的孩子多,冬天又长,总得多准备点。”
陆永川想到团崽,咬了咬牙,“不借了!谁都不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