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素素寝食难安。
她不明白,万历太子和箭圣主阿昌已经前往云州,为何至今没有消息传回?
云州那三位——诸葛亮、郭嘉、周瑜,皆是合一境的大能,难道……
她不敢再想下去。
更让她心神不宁的,是唐伯虎已经到了京城。
“诗画双绝”唐伯虎入京,在整个京城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此人不仅是修为高深的大修士,更是画道一途的顶尖人物,偏生性情放浪不羁,引得无数文人骚客追捧。
入京当晚,此人夜宿教坊司,与新晋花魁共度良宵的消息,便已传遍大街小巷。
第二天,他便受召入宫面圣。
严嵩与徐阶两派,都对他抛出了橄榄枝。
嘉靖皇帝更是龙颜大悦,与他就诗画之道相谈甚欢。
金銮殿上,嘉靖温润的声音响起。
“唐寅。”
“微臣在。”
“朕曾允了贵妃,要请你为她画一幅丹青,你可愿意?”
“陛下有命,微臣万死不辞!”
唐伯虎心中一动,为皇帝的宠妃作画,这是何等的殊荣?
他虽放浪,却非无知。
他曾试图入仕,却因科场舞弊案牵连入狱,被贬为小吏,他愤而辞官,从此寄情山水,游戏人间。
想起往事,唐伯-虎心中泛起一丝苦涩。
若是能得了这位贵妃的青眼,或许……仕途还有转机?
“若能得一官半职,总好过当个浪荡画师。”
他心中燃起一丝野望,目光扫过这金碧辉煌的宫殿,只觉浑身充满了干劲。
“唐先生,请随咱家来吧。”
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唐伯虎侧目,见是一个太监,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篾。
大丈夫,要么封侯拜相,要么快意江湖,似这等去势之人,伺奉君王,何其卑微。
大太监吕芳在宫中察言观色数十年,焉能看不出唐伯虎的心思?
他不动声色,脸上的笑容依旧躬敬。
“唐先生,这边请。”
“有劳公公。”唐伯虎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一阵怅然。
自己终究不是在金銮殿上与严嵩、徐阶共商国是,而是被派到后宫去给一个女人画象。
说到底,与这太监的差事,又有多大区别?
“唉……”
他轻叹一声,认命般地跟在吕芳身后。
无数个放浪的夜晚,无数张莺莺燕燕的面孔从他脑海中闪过,最终,却只定格在一张清丽绝尘的脸上。
“她……还好吗?”
“当年一别,是我太过混帐,也不知她是否还在怪我。”
“听闻她去了净音天国,再无音频……今日我入宫面圣,若能得陛下赏识,大明与大慈乃是敌国,只望……你我不要在战场上相见才好。”
唐伯虎胡思乱想着,很快便到了中粹宫外。
“唐先生,到了。”
吕芳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
“先生是外臣,入了后宫,当谨言慎行,莫要冲撞了贵妃娘娘。”
唐伯虎闻言,心中嗤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公公放心,在下省得。”
他迈步踏入中粹宫,却没发现,吕芳并未跟进来,只是静静地守在门外,象一尊没有感情的石象。
一入宫门,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他环顾四周,发现此处的花草树木皆是新栽。
甚至还有几株他寻遍江南也难得一见的珍品桃树!
“‘绿萼’、‘武陵红’、‘千瓣绯’……天!这宫中竟有如此多的珍品!”
他到底是风流才子,心思瞬间活络起来。
“不知这位贵妃娘娘是何等绝色?若我将她画得美了,讨得她欢心,能否向她讨要几株桃树苗,移栽到我的桃花庵去?”
他一路想着,进了正殿,却不见人影。
唐伯虎的耐心渐渐消磨。
“陛下待我如上宾,这位贵妃架子未免也太大了些?竟连出门迎接一下都懒得?”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若非是在皇宫大内,换做任何王公府邸,他早已拂袖而去。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如月光的女声,从殿后传来。
“……是唐寅吗?”
唐伯虎浑身一震!
直呼其名!何等无礼!
可这声音……
这声音……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一片煞白。
“你……”
纵使分别多年,这声音却早已刻入他的骨髓,融入他的魂魄!
“你……你不是在净音天国!你怎么会在这里?!”
殿后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充满了失望与落寞。
“多年不见,你还是这般性子。”
她曾仰慕他的才华,沉醉他的画意,可他终究只是个浅薄冲动的浪子。
比起心思深沉如海的嘉靖,甚至比起朝堂上任何一个沉稳的官员,他都差得太远。
“你没变,也好。”
“我已遣散了宫人,倒也不虞让他们听到你的胡言乱语。”
薛素素从殿后缓缓走出,立于他身前。
她的目光,象是穿过了漫长的岁月,落在他身上,声音也变得柔和了些许。
“这么多年了。”
“你,可曾后悔过?”
唐伯虎脑中一片空白,最初的惊骇,瞬间被无尽的困惑与愧疚淹没。
大慈王朝的画圣主,为何会身处大明的后宫?
但薛素素的这个问题,却象一根针,狠狠刺入他的心底。
科举的失败,放浪的愤怒,对眼前这个女人的怨怼……
一怒之下,他将所有的不幸都归咎于她,决绝地转身离去。
可岁月流转,他游戏人间,终究还是一场空。
“素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