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峦化为平地,林海沦为焦土。
方圆百里之内,大地满目疮痍,遍布着深不见底的坑洞,仿佛刚刚承受过一场天火流星的洗礼。
残破的机关人偶“侍女”的碎片,如枯骨般散落得到处都是。
即便如此,仍有三千多具人偶,周身灵光流转,肃杀地伫立着,战意未消。
“姐姐!你毁了他一千多具机关人偶,那鬼谷子竟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琴圣主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惊骇。
“难道难道那些元婴境的人偶,当真不值钱?”
姚光脸色铁青。
不值钱?
怎么可能!
每一具人偶的内核阵法与材料,都堪称价值连城!
一千具足以掏空一座千年宗门的府库!
她哪里知道,此刻的王班也在心中暗自叹气。
“唉还好南岭的山多,此战过后,得向陛下请个假,多挖几座山头,把我的侍女们补回来。”
想到这里,王班又摸出一个玉瓶,仰头灌下一把丹药。
他咂了咂嘴,似乎有些不满。
“太医院这丹药,口感是越来越差了,回头得跟于神子那老头说道说道,炼丹也得讲究色香味俱全嘛。”
姚光的眼角狠狠一抽。
这死胖子,到底嗑了多少瓶了?
天阶丹药,在他嘴里跟糖豆没什么两样?
这个所谓的大晋王朝,究竟是何等恐怖的财力?富可敌国?不,这简直是富可敌大慈!
“鬼谷子!待你这些人偶耗尽,本宫看你还如何在本宫面前站着!”姚光的声音淬着冰。
“退,或者死。本宫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王班却慢悠悠地摇了摇头:“别急,快了,我的援兵就快到了。”
援兵?
姚光心中一凛,难道这大晋,还有堪比王班这般的大乘境高手?
除了她大慈净土,这天下何方势力,能同时拥有数码大乘境坐镇?
“鬼谷子,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姚光彻底被激怒了。
她一直有所保留,是想将真正的杀手锏留给那个值得她出手的对手。
比如,大明嘉靖。
但现在,她忍不了了。
今日只要在此地斩杀鬼谷子,她的神通秘法,便不会外泄!
“大慈悲净世掌!”
姚光双手合十,冲天而起,在她身后,一尊白衣神女的法相巍峨显现。
那神女法相双眸垂泪,似怜悯众生,可拍下的手掌,却带着焚尽万物的决绝与冷酷!
业火即慈悲,净世即启蒙!
无穷无尽的业火自掌心倾泻而下,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焚烧殆尽,化为最纯粹的虚无!
“这下可难挡了!”
王班脸上的慵懒瞬间褪去,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估算过,即便牺牲掉剩下三千人偶自爆,自己恐怕也只能勉强接下这一击,落得个重伤垂死的下场。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大慈悲净世掌!”
一声清冷的低语响起,另一尊一模一样的白衣神女法相,竟在王班身后悄然浮现!
同样的神通,同样的手掌,同样焚尽万物的业火,迎着姚光的掌印,悍然拍去!
“青秋!”
姚光的声音尖锐,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
在第二尊法相出现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是她回来了!
法字圣主!
净音天国的法字一脉,只要修为足够,便能勘破万法根源,复制神通!
过去,青秋修为孱弱,这“法”字圣主的威名并不显赫。
可如今,大乘境八重天的青秋,已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轰——!
两股毁天灭地的业火在空中碰撞,相互消磨,最终双双湮灭。
姚光那至强一击,竟被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她她怎么会这么强”琴圣主喃喃自语,娇躯止不住地颤斗。
她知道青秋很强,却没想到,能强到与姐姐分庭抗礼的地步!
“青秋。”
姚光的声音冰冷得象是万载玄冰,死死盯着那道从虚空中走出的身影。
她很清楚青秋的实力,所以才想让妙音和琴圣主先行消耗,自己再寻机偷袭。
可现在,青秋已然恢复了全盛状态。
而她们,经过连番追逐与大战,早已是强弩之末。
此消彼长,胜算缈茫。
“打,还是退?”
青秋平静地问道,身后那条雪白的狐尾,轻轻摇晃着。
“退!”
良久的死寂之后,姚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不能将自己置于险地。
“姐姐?!”妙音和琴圣主同时惊呼。
“本宫说,撤退!”
姚光厉声呵斥,眼神如刀,剐了两人一眼,随即毫不尤豫地转身离去。
最强的尊圣主都退了,妙音和琴圣主哪还敢逗留,连忙化作流光跟上。
“多谢。”
青秋看向王班,她知道,是这个胖子为她争取了宝贵的恢复时间。
“职责所在,您客”
王班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了,他有些拿不准眼前这位绝美的狐妖女子,和自家陛下的关系。
好在,这份尴尬没有持续太久。
范立的身影,已然出现在场中。
“姚光退了?”他噙着一抹淡笑,“王爱卿,辛苦了。”
“为陛下分忧,臣之本分。”王班微微躬身行礼。
他的馀光瞥见,青秋已经走到了范立身边,那张清冷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可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却摇得象个拨浪鼓。
这位到底是谁?
王班心里跟猫抓似的,八卦是人的天性,可作为臣子,窥探君王的私事,又是取死之道。
“我们回家吗?”青秋轻声问。
“恩,回家。”范立的回答自然而然。
王班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原来如此。
他懂了。
一种窥破天机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陛下,臣这里有机关兽代步,不如由臣送您和夫人回京?”
王班一脸殷勤地从怀中摸出两个巴掌大小,猛虎形态的机关兽。
他将机关兽往地上一抛,口中念念有词。
“轰”的一声,烟尘弥漫,两头威风凛凛,背负鞍座的巨大机关白虎,出现在众人面前。
“你叫她什么?”
范立的表情,变得有些玩味。
他饶有兴致地看向青秋,只见那条刚刚还摇得欢快的尾巴,瞬间僵住,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一点点地卷了起来。
而青秋那白淅的耳根,也悄然染上了一抹动人的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