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安早料到他会这么说。
他从公文包里又掏出一份文档，递过去。
“这是我的还款计划。两千万贷款，期限一年，月息按百分之零点六算，每月还息十二万。本金到期一次性偿还。”
金承恩接过来看了看，算帐能力很强。
“如果广交会订单不理想呢？”
“那我就用小白手机的利润还。”梁子安说得很平静，“金叔，小白手机现在月销量稳定在三万台，还个十二万的利息，绰绰有馀。”
金承恩放下文档，重新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沉稳、自信、有条理。
“行。”金承恩终于开口了。
梁子安心里一松，但脸上不动声色。
“但我有一个条件。”
“您说。”
“贷款批下来之后，你每个月给我看财务报表。我要知道这钱花在哪儿了。”
这是合理的要求。毕竟是联保，风险共担。
“没问题。”梁子安爽快答应。
金承恩站起身，伸出手：“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我让财务准备联保资料。”
梁子安握住他的手，用力摇了摇：“金叔，谢谢您。”
“别谢我。”金承恩笑了笑，“你要是把事情搞砸了，我可饶不了你。”
“放心，不会的。”
……
从金承恩厂里出来，梁子安马不停蹄赶往大伯家。
大伯那边更顺利。
毕竟已经入股了，利益绑定。再加之之前梁子安准备还款时给的二十万红利，大伯对他信心大增。
听完来意，大伯只问了一句：“金承恩答应了？”
“答应了。”
“那我也没问题。”
三家联保，齐活。
杨老板那边更不用说。刚被梁子安救了命，现在让他做个联保人，他求之不得。
三天后。
工商银行宝安支行。
梁子安、金承恩、梁振兴、杨老板，四个人坐在贵宾室里。
对面是银行的信贷经理赵军，四十岁出头，戴着金丝眼镜，一副精明相。
“梁总，您的资料我都看过了。”赵军翻着文档夹，“小白手机的销售数据很漂亮，三个月十二万台，现在也销量稳定，在山寨机里算是头部了。”
梁子安点头：“赵经理过奖。”
“不过，”赵军话锋一转，“两千万的贷款额度，确实不小。我需要再核实一些情况。”
“您请说。”
“第一，杨老板的外壳厂，我看到您刚注资六百五十万，占股百分之六十。这个资产评估，是你们自己做的？”
杨老板连忙解释：“赵经理，我们请的是正规评估公司，有资质的。厂房设备加起来八百万没问题，这还没算刚收购的宏达电子那批设备。”
赵军点点头，在笔记本上记了几笔。
“第二，梁总您的广交会订单预期是五万台，这个数据有依据吗？”
梁子安胸有成竹：“赵经理，我给您看一样东西。”
他从包里掏出雷震子手机，递过去。
“这是我们即将主推的产品，专门针对海外市场设计的。”
他按下手电筒开关，led灯亮起，光芒刺眼。
赵军眯起眼睛，有些惊讶。
“手机还能当手电筒？”
“对。一百二十流明，能照亮十米范围。”梁子安解释道，“您知道非洲、东南亚很多地方电力供应不稳定，这种多功能手机非常实用。再加之超长待机、大字大声、皮实耐用，完美契合那边的市场须求。”
赵军把玩着手机，眼里闪过一丝兴趣。
“有意思。”
“赵经理，我跟您说实话。”梁子安趁热打铁，“山寨机的时代已经来了。联发科的tk方案把门坎降低了，接下来两三年，这个行业会井喷式发展。现在进场，就是抢先机。”
赵军放下手机，看向金承恩和梁振兴。
“两位怎么看？”
金承恩开口了：“赵经理，我做显示屏做了快十年了，什么样的客户没见过。说实话，一开始我也觉得这小子年轻气盛，不靠谱。但他做出来的东西，确实有市场。小白手机三个月十二万台，这不是吹出来的。”
梁振兴也说：“我是做海运的，对制造业了解不多。但我侄子这半年的表现，我看在眼里。踏实、肯干、有脑子。这两千万，我敢担保。”
赵军沉吟片刻，合上文档夹。
“这样，我需要去你们的工厂实地考察一下。如果没问题，下周一就能上会审批。”
梁子安心里大定。
“没问题，赵经理您随时来。”
……
五天后。
梁子安坐在办公室里，盯着手机屏幕。
下午三点整，手机响了。
是赵军的号码。
“喂，赵经理。”
“梁总，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您的贷款申请，今天下午刚刚通过审批了。”
梁子安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
“两千万，全批了？”
“全批了。年利率百分之六点四，贷款期限十二个月，每月付息，到期还本。明天您带着公章来签合同，后天款就能到帐。”
“好，谢谢赵经理！”
挂断电话，梁子安靠在椅背上，长出一口气。
两千万。
加之帐上剩馀的三百多万，他现在手握两千三百多万的现金。
这笔钱，足够他在广交会之前备货十万台手机，足够他把奇葩手机矩阵铺开，足够他在山寨机市场上杀出一条血路。
另一边，赵经理也露出满意的笑容。
今年总算是完成相关的信贷投放任务。
还如此完美，奖金是没跑了。
深城，龙华。
李建国骑着自行车，穿过拥挤的街道，在一家手机店门前停了下来。
他是附近电子厂的工人，上个月刚发了工资，咬咬牙花了399元高消费了一把。
店老板当时跟他说，这是“跑马灯手机”，比市面上的小白手机便宜一百块，功能一模一样。
李建国当时挺高兴，省下的一百块够他请工友们吃顿好的了。
可现在，他高兴不起来了。
才用了一个星期不到，手机就出问题了。
首先是电池掉电特别快。
刚充满电，打了几个电话，玩了半小时贪吃蛇，电量就只剩两格了。
他特意买了块匹配的新电池，二十块钱，结果换上去还是一样。
然后是外壳的问题。
塑料外壳的边缘有毛刺，握着打电话的时候，手掌被割出了一道口子。
虽然伤口不深，但疼得他直咧嘴。
他用砂纸打磨了一下，勉强能用了。
最让他心疼的是跑马灯。
前两天，手机不小心从床上掉到地上，高度也就半米。
结果那个五彩缤纷的跑马灯，直接不亮了。
这可是他买这手机的主要原因啊！
工友们都说这灯好看，他还专门在宿舍里眩耀过。
现在灯不亮了，手机就跟个砖头似的，毫无特色。
李建国越想越气，决定找店老板讨个说法。
“老板！”
他推开玻璃门，走进店里。
店老板正坐在柜台后面，翘着二郎腿，嗑着瓜子。
看到李建国进来，他懒洋洋地抬起眼皮：“哟，兄弟，又来买手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