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大律所的办公室里，气氛压抑。
不少律师的电脑屏幕上，都定格在同一个视频画面。
一个id名为【长衫评财事】的金融博主，正对着镜头侃侃而谈。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旗袍，妆容精致。
背景是古色古香的书架，气质温婉，与她口中犀利的言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所以，我们完全可以预见，律师，尤其是专业的离婚律师。”
“将成为未来相亲市场中，最不可或缺的一环。”
“他们掌握着最真实的数据，最了解人性的弱点，也最能为高端人士的资产保驾护航。”
“传统的婚介所，还能扛住这波降维打击吗？”
视频的点赞量已经突破了百万。
评论区更是炸开了锅。
但让律师们脸色难看的，不是视频内容，而是下面的风向。
“这女的是谁啊？陆承言请的水军吧？吹得也太明显了。”
“楼上的，我刚去搜了一圈，好几个百万粉的金融博主都在吹陆承言。”
“口径都差不多，这公关费得花多少钱？”
“啧啧，律师为了赚钱真是不择手段，脸都不要了。”
“笑死，以后是不是要改口叫‘律媒’了？”
“一边劝离，一边劝和，两头通吃，算盘打得我在南京都听见了。”
“厚颜无耻！”
“行业败类！”
刺眼的词汇一个接一个地跳进眼里，每个字都像一根针。
扎得这些平日里自诩精英的律师们浑身不自在。
他们是法律的扞卫者，是法庭上唇枪舌剑的勇士，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指着鼻子的羞辱？
“啪！”
有人终于忍不住，一把将鼠标摔在桌上。
“欺人太甚！”
“真把我们当软柿子捏了？”
“不就是做媒吗？他陆承言能做，我们也能做！”
“对！他不是想当行业鲶鱼吗？我们就让他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鲨鱼群！”
“都别唉声叹气了，干活！”
“必须在相亲这块业务上，把陆承言彻底按死，让他知道知道，光靠炒作是没用的！”
一时间，各大律所都弥漫着一股同仇敌忾的硝烟味。
原本对“媒婆业务”的排斥与迷茫，迅速被一股不甘和愤怒所取代。
他们要教训陆承言。
…………
与此同时，全国各地的婚介所从业者微信群里，早已是哀鸿遍野。
“我刚看了新闻，腾达、华庭这些顶尖律所都下场了！他们要搞什么律师相亲联盟！”
“这帮天杀的律师！放着好好的官司不打，跑来抢我们饭碗！还要不要脸了？”
“就是！他们懂个屁的相亲！懂什么叫情感链接吗？懂什么叫情绪价值吗？”
“他们只懂怎么分钱！”
“完了……我感觉我们这个行业要被一锅端了。”
“我今天一个咨询的客户都没有，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全是来问退费的，说要去律师那儿试试。”
群里几百号人，你一言我一语，绝望的情绪如同病毒般蔓延。
而某家婚介上市公司的办公室内，气氛更是降到了冰点。
巨大的电子屏上，绿油油的k线图直线下坠，最终死死地钉在-10的跌停板上。
“混蛋！”
市场部总监气得把一沓文件狠狠砸在地上，纸张散落一地。
“公关部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不控评！就看着‘律师相亲’这种话题上热搜？”
“总监，控制不住啊……这次是整个律师行业下场。”
“我们这点公关费扔进去，连个水花都看不见。”
“那怎么办？就等死吗？再跌两天，公司都要破产了！”
整个办公室里，电话铃声、键盘敲击声、压抑的啜泣声混杂在一起，一片末日景象。
…………
与外界的兵荒马乱截然不同，诚言律所内一片岁月静好。
陆承言靠在老板椅上，悠闲地刷着手机。
屏幕上正是婚介第一股跌停的热搜。
他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啧。”
他咂了咂嘴。
“运气真差。”
对于婚介所的倒霉，他没有丝毫的同情，只觉得是对方时运不济。
正好撞上了自己掀起的风口。
至于其他律所纷纷跟风入局的消息，他更是没放在心上。
一群模仿者罢了。
他们学得去模式，学得去话术，却学不去他陆承言这个人。
这门生意，核心竞争力从来不是律师的身份。
而是他自己。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他打了个哈欠，眼角渗出一点生理性的泪水。
有点困了。
陆承言随手将手机扣在桌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响。
他拉上百叶窗，将午后刺眼的阳光隔绝在外，整个办公室瞬间暗了下来。
外面的世界洪水滔天，与他何干。
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个午觉。
…………
下午三点。
正是人一天中最困倦的时候。
腾达律所的合伙人办公室内，金士诚正端着咖啡，试图驱散盘踞在脑中的睡意。
桌上的内线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铃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有些突兀。
他放下咖啡杯，按下了免提键。
“金律师，有位钱美玲女士的电话，她说有要事找您。”
前台甜美的声音传来。
钱美玲？
金士诚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当然记得这位客户，身价十亿往上的女富豪，之前因为离婚官司打过交道。
他也记得，前不久，这位钱女士就旁敲侧击地问过他，能不能帮忙介绍个对象。
当时，他用律所没有相关业务为由，委婉地拒绝了。
没想到，她又打来了。
而且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金士诚心中闪过一丝明悟，他拿起听筒，沉稳地开口。
“接进来吧。”
电话很快被接通。
“金律师，下午好，我是钱美玲。”
听筒里传来一个清亮干脆的女声，没有半点寒暄客套。
“钱女士，下午好。”
金士诚的语气依旧保持着专业律师的严谨与客气。
“我就不绕弯子了。”
钱美玲的语速很快。
“我看到新闻了，你们腾达，现在也开始做婚恋服务了，对吧？”
果然如此。
金士诚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上午与冯修文的对话还言犹在耳。
他原本的担忧，正在变成现实。
只是，他没想到现实来得这么快。
“是的，钱女士。我们律所确实刚刚拓展了这项新业务。”
“旨在为我们的高端客户提供更全面的服务。”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话术瞬间切换到了业务模式，脸上的表情也从审慎变成了温和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