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启程,北上!
夜色如墨,城中的喧嚣褪去,只剩院外沙风掠过树梢的轻响。
厢房传来隐约的孩童呓语,混着王依依三人低柔的哄劝声,温馨又安宁。
周怀坐在轮椅上,望着院中悬着的半轮残月,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膝盖。
李玉清端着一盏温热的药茶走来,裙摆扫过青石地面,无声无息。
她将茶盏递到周怀手中,看着他抚摸膝盖:“夜深了,喝杯药茶暖暖身子,大夫说对你的腿有好处。”
周怀接过茶盏,氤氲的热气模糊了视线,他浅啜一口,浓烈的药味呛的他咳嗽,旋即苦中带甘的滋味漫开,:“辛苦你了,这些日子,多亏你们照料。”
“你我夫妻之间,何谈辛苦。”李玉清在他身边坐下,目光落在他的腿上,语气带着难掩的心疼,“你的腿,到底是被何人所伤?”
周怀握着茶盏的手一顿,沉默片刻,如实道来:“是被一名天阶高手所伤,名为青龙道人,那人武功深不可测,我不是一合之敌,即便是小墨也被他打成重伤。”
“天阶?”李玉清瞳孔微缩,她自幼沉沦江湖武道,自然知晓天阶已是传说中的境界,寻常武者终其一生也难以触及,“难怪我瞧着你的腿,不似寻常刀剑所伤,否则早就好了。”
她说着,便俯身下去,轻轻撩起周怀的裤管。
月光下,他的膝盖处皮肤依旧光洁,却隐隐透着一层暗沉的青黑,触碰之下,周怀没有任何知觉,仿佛那是不属于自己的肢体。
李玉清指尖轻轻按压,顺着腿脉缓缓游走,眉头渐渐蹙起。
“怎么样?”周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这些日子,他试过无数法子,针灸、汤药、推拿,却始终毫无起色,他早已近乎绝望。
“是淤血堵塞了经络,更可怕的是,筋脉已被震得寸断。”
李玉清语气凝重,指尖却并未停下,“寻常医术,确实难以根治,可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周怀心中一动:“什么事?”
“我小时候听祖父说过,吐蕃境内有一座圣山,山中住着一位高僧,法号达摩赞。”李玉清抬眸望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那位高僧身怀一门绝世武学,名为《涅槃经》,不仅能重塑筋脉,更能助人突破武道桎梏,直达天阶。
当初祖父曾有幸见过高僧一面,说这门武学堪称逆天,只是从未有人真正习得。”
“重塑筋脉?突破天阶?”周怀猛地攥紧了茶盏,茶水溅出些许,落在手背上,他却浑然不觉,心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狂喜,“你是说,我还有机会重新站起来?”
“是。”李玉清重重点头,“只是这圣山远在吐蕃腹地,路途艰险,且那高僧性情孤僻,从不轻易见人,想要求得《涅槃经》,绝非易事。”
“不过我倒是可以试试。”
周怀的喜悦瞬间被担忧取代,他看着李玉清,语气坚决:“不行,吐蕃如今局势不明,且路途遥远,盗匪横行,你万万不能去。我虽想站起来,却不能让你以身犯险。”
“此事,我必须去。”李玉清握住他的手,眼神坚定,“你放心吧,我的武功你不是不知道,况且,如今吐蕃与西域暂无战事,沿途只要小心行事,定然无碍。”
“可”周怀还想劝阻,却被李玉清打断。
“没有可是。”她微微一笑,眼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你是一军之主,是我们所有人的依靠,你的腿不能就这么废了。明日我便出发,早去早回,等我带着《涅槃经》回来,你定能重新站起来,驰骋沙场。”
周怀望着她眼中的光芒,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李玉清的性子,一旦决定的事,便绝不会更改。他想再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那你务必小心,若事不可为,切勿强求,平安归来便好。”
李玉清轻轻点头,指尖抚过他的脸颊:“放心,我会的。”
次日天刚蒙蒙亮,李玉清便收拾妥当。
她又似当初,身着一身劲装,腰间挎着一柄短剑,长发束起,少了几分温婉,多了几分英气。王依依三人带着两个孩子前来送行,冬儿还在睡梦中,被洛娜抱着,小脸埋在襁褓里;平安则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伸出小手想要抓李玉清的衣袖,口中咿咿呀呀地喊着,却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李玉清弯腰在平安额上亲了一下,又摸了摸冬儿柔软的头发,眼中满是不舍:“我走之后,你们要好好照料自己,也要看好大人。”
“你放心去吧,我们会的。”王依依递过一个包裹,“这里面是干粮和伤药,路上用得上,一定要保重自己。”
李玉清接过包裹,转身看向周怀。他坐在轮椅上,目光沉沉地望着她,千言万语,终究只化作一句:“一路顺风。”
李玉清深深看了他一眼,翻身上马,缰绳一扬,黑马便踏着晨雾,朝着城外疾驰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远方的戈壁之中。
周怀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未曾言语。张奎在一旁低声道:“大人,李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归来的。”
周怀缓缓点头,收回目光,眼中已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传我命令,召集所有将领,即刻前往府衙议事。”
半个时辰后,府衙大堂内,欧阳果、白宗、林文彬、马鹏等人悉数到齐,个个身着铠甲,神色肃穆。
周怀坐在主位上,目光扫过众人:“今日召集诸位,是有一件要事宣布。眼下中原大乱,西域虽暂得安稳,却也危机四伏,吐蕃虎视眈眈,回纥亦是狼子野心,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南下,我们必须尽快扩充势力,筑牢根基。”
“大人所言极是。”欧阳果上前一步,躬身道,“只是不知大人打算如何行事?”
“我决定,即刻率军前往庭州。”
周怀指尖点在案上的地图,上面是庭州的方位,“庭州地处西域北部,与回纥接壤,土地肥沃,诸位还记得吴正中,他如今担任庭州副都护,若能说服他归顺,我们便可将庭州纳入版图,既多了一处粮仓与兵员地,又能抵御回纥的侵扰,一举两得。”
“另外,我要趁机北击回纥,好好收拾一番他们。”
周怀眼睛闪烁。
众人一惊,一直以来,他们都是被动防守,很少有主动出击的。
马鹏当即高声道:“好!属下愿率军先行开路!狠狠教训一下回纥这些狼崽子。”
“不可鲁莽。”林文彬连忙劝阻,“庭州毕竟是朝廷重镇,守军数万,且不知吴正中的心意如何,若贸然出兵,恐会引发冲突。”
“杨桐说得有道理。”周怀点头,“我们此次要先前往庭州,说服吴正中,先礼后兵。若吴正中识时务,愿意归顺,我们便携手共进退。若他执意顽抗,再另作打算。”
“北击回纥,要在此事之后。”
他顿了顿,继续道:“传令下去,北部诸城做好准备,马鹏率骑卒营为先锋,沿途清理盗匪,探查路况。白宗率三万人紧随其后,押送物资和粮草,林文彬留守龟兹,与欧阳果一同主持大局,加固边防,安抚民心。”
“末将领命!”众人齐声应下,声音震得大堂梁柱微微发颤。
散会后,将领们各司其职,龟兹城顿时忙碌起来。
士兵们整理甲胄、筹备粮草,工匠们检修兵器、加固马车,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周怀坐在轮椅上,再次看向地图上庭州的位置,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
就在出发前夜,他忽然收到一封来自庭州的密信,是吴正中派人送来的,信中只寥寥数语,说庭州如今危机四伏,回纥大军压境,城内官员人心惶惶,让他务必速来驰援。
他知道,这是个好机会。
收服人心的好机会。
回纥铁骑骁勇善战,庭州领土虽然没有西州大,但也有三座城池,常备兵员不到十万。
想要抵御回纥大军,还是十分困难,尤其是在没有中原支援的情况下。
庭州是周怀扩充势力的关键一步,更是抵御回纥的重要屏障,有了此地,逐鹿中原,能有更大的底气。
三日后,晨光熹微,五万大军在龟兹城外集结完毕,除此之外,还有三万蛮战营在风栖关一带等候。
旗帜猎猎,甲胄鲜明,士兵们个个精神抖擞,眼神坚定。
周怀坐在马车中,掀开车帘,望着整齐列队的大军,沉声道:“出发!”
号角声起,大军缓缓朝着庭州的方向进发。
马蹄踏过戈壁,扬起漫天尘土,与远处的风沙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壮观的风景线。
而此时的庭州境内,早已是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