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郭忠病逝
“轰隆——”
一声轻响,刚才推不动的石壁竟缓缓往后移了半尺,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入口,里面隐约传来潮湿的气息。
于关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吹亮了往里照。
周怀借着火光往里面看了眼,正是入口所在。
他怀有些激动,没想到身边竟然还真有个雏儿。
只是于关松了口气,还以为自家大人有别的癖好,幸好没有。
入口是条往下的石阶,石阶上积着厚厚的灰尘,看样子很久没人来过了。
他握紧手里的短刀,弯腰走了进去,火折子的光在前面晃着,照亮了石阶两侧的墙壁。
墙上没有任何雕刻,只有些斑驳的痕迹,像是被人用利器刮过。
走了约莫百十来级台阶,眼前忽然开阔起来。
周怀举着火折子抬头一看,竟是一座地下庙宇。
庙宇的穹顶很高,上面嵌着数十颗夜明珠,等他们一进来就忽然亮起,能清楚地看清整个大殿的模样。
大殿两侧摆着十八座金佛像,每座都有半人高,佛像的衣纹雕刻得很细致,手里拿着不同的法器,金箔在夜明珠的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晃得人眼晕。
佛像前面的供桌上,堆着数不清的金银细软,金元宝码得整整齐齐,银锭子闪着白光,珍珠玛瑙装在木盒里,有的还滚落在地上,踩上去咯吱响。
“我天”于关看着这一幕,顿时震惊了,这么多财宝,谁若是拥有,估计比朝廷还有钱。
周怀没停留在金银前,他知道浮月要的绝不是这些。
他举着火折子往大殿最里面走,那里有个小小的内殿,内殿的门是用沉香木做的,上面刻着复杂的花纹,推开时发出吱呀的声响,带着股淡淡的木香。
内殿中间有个石台,石台上放着一个巴掌大的瓷瓶,瓷瓶是青釉的,上面刻着些古朴的纹路,瓶口用红布塞着。
周怀走过去,刚要拿起瓷瓶,就瞥见石台旁边躺着一具尸体。
尸体穿着件深蓝色的袍子,料子很考究,只是如今已经干枯发黑,紧紧贴在骨头上。
尸体的手还保持着攥东西的姿势,周怀蹲下来,轻轻掰开那只干枯的手,里面掉出一块青铜令牌。
令牌有巴掌大小,正面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一朵云,下面托着个真字,背面刻着“玄真阁”三个字,字迹苍劲,边缘有些磨损,看样子有些年头了。
这似乎是个江湖门派。
看来在他之前,还有人曾进入过这里面,只是不知为何死在了这里。
不过浮月如此费尽心尽,跑遍了西域和吐蕃,才找到线索,此人能先一步进来,肯定也不是普通人。
很有可能拿这瓶子的时候,触发了什么机关。
可惜,如今便宜了他。
周怀把令牌揣进怀里,又拿起石台上的瓷瓶。
他拔掉红布塞子,一股淡淡的药香飘了出来,里面躺着一颗丹药,丹药是暗红色的,表面有一层细密的纹路,摸上去微凉,不像是凡物。
直到这时,周怀才明白过来——浮月要的根本不是什么宝藏,而是这枚丹药。
那些金银细软、十八座金佛像,不过是掩人耳目的东西。
他把瓷瓶塞回怀里,又看了看那具尸体。
周怀又在大殿里转了一圈,没发现其他东西。
他走到入口处,回头看了一眼那些金银和金佛像,这些东西若是运出去,足够将整个西域的士兵从头武装到尾。
只是现在他要去长安,这些东西暂时动不得,只能先记在心里,等以后回来再做打算。
他顺着石阶往上走,走出入口时,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天边只剩下一抹淡淡的橘红色。他伸手把石壁推回去,直到与周围的断壁严丝合缝,才拍了拍手上的灰,往城主府的方向走。
路上,周怀询问于关,想不想要这些金银珠宝,如果想要,他可以赏赐。
于关摇头,“大人,如今我已不缺吃不缺穿,衣食无忧,这是我曾经未能料到的,而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都仰仗大人,如今唯一的盼望,就是能侍奉在大人身边。”
周怀满意地点了点头。
路上遇到几个巡逻的士兵,见了他都恭敬地行礼。
周怀点了点头,脚步没停,他得赶紧把丹药收好,还要想想那枚玄真阁的令牌到底是什么来头。
也不知道浮月要这枚丹药做什么?
这玄真阁又到底是个什么组织。
这些疑问像一团雾,在他心里绕着。
回到城主府时,嘎啦奔正守在门口,见他回来,赶紧迎上去:“大人,您去哪儿了?阎将军刚才来找过您,说有要事商量。”
周怀拍了拍嘎啦奔的肩膀,声音依旧沉稳:“没事,找着点东西。阎将军那边,我一会儿过去。”
他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从怀里掏出那个青釉瓷瓶和青铜令牌。
灯光下,丹药的纹路更清晰了,令牌上的“玄真阁”三个字泛着青铜的冷光。
周怀把瓷瓶放在枕头底下,又把令牌揣进内袋。
窗外的风刮过,吹得窗纸沙沙响。
周怀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灯火,心里忽然想起浮月的脸,
想来这枚丹药,对她来说,是性命攸关的东西。
“大人,阎将军又来了。”门外传来于关的声音。
周怀把令牌又往内塞了塞,应了一声:“知道了,让他进来吧。”
他起身走到门口,刚打开门,就看见阎冬皱着眉站在外面,手里还拿着一封书信。
“从龟兹来的,郭王爷病重了。”
“什么?!”周怀一惊,原本找到宝藏的喜悦都被冲淡了几分。
阎冬将书信递了过去,周怀接过来一看,信上的字迹虽然有些潦草,但能看出来是女子的笔迹,只匆匆写了三行:“尊兄在上,阿耶染疾,高热不退,神识时清时昏,医官束手,盼周大人归。”
“什么时候收到的?”
周怀的声音比平时沉了些,这书信是郭姝写的,看来王爷的情况真的十分危急。
可明明出发前人还好好的,他眼前忽然晃过出发前的景象。
郭忠坐在院子中,正抱着一只小猫,在其怀里趴的十分安逸。
阎冬站在旁边,叹了口气:“送信的兵卒说,信是午后送达的,”
周怀往窗外瞥了眼,天色已经暗透了,营地里的火把忽明忽暗。
敦煌到龟兹,快马也要走数日,就算他现在立刻动身,赶到时也不知是何光景。
更别说如今朝廷召见他,若是迟迟不去,还指不定生出什么变故。
他攥着信纸在屋里踱了几步,眉头拧得紧紧的,心中始终下不定主意,可拖着不去,心里总像是压了块石头。
“先让人备马,我”
他刚开口,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士兵慌张的呼喊:“周大人!周大人!龟兹又有信来!”
周怀心里一紧,几乎是跑着迎出去。
只见一个浑身是汗的士兵跪在地上,怀里揣着一封封漆封口的信,信纸边缘还沾着些尘土。周怀一把抓过信,手指刚碰到封口的火漆,就觉得指尖发颤。
他撕开信封,展开信纸,目光刚落到开头的“郭郡王与三日前酉时病逝”,整个人就像被抽走了力气,往后踉跄了一步,信纸从手里滑落在地。
“病逝?”
他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怎么会出发前他还好好的,怎么会这么快”
阎冬赶紧捡起信纸,往下看了几行,脸色也沉了:“信里说,郡王是突然加重的,前一日还能下床,第二日就昏迷了,没撑到天黑,这两封信估计发出时间差不多”
周怀没再听下去,他走到院中的老槐树下,靠着树干慢慢滑坐下来。
他对于郭忠是十分敬佩的,只有他真正坐到了这个位置,才体会有多难。
想起这些年,郭忠带着四镇的军民,一次次把吐蕃、回纥的军队击退,自己却从青丝熬到了白发,连回中原看看都成了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