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桐带着两百轻骑,在山谷埋伏了整整一天。
傍晚时分,远处传来了马蹄声,林文勇的军队到了。
士卒们个个面带疲惫,盔甲上满是沙尘,显然是穿越大漠时受了不少罪。
“将军,来了!”
身边的斥候低声说。
杨桐握紧长枪,腿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他深吸一口气,挥了挥手:“放箭!”
箭矢如雨般射向敌军,林文勇的军队顿时乱了阵脚。
林文勇勒住马,拔出腰间的大刀,大声喊道:“慌什么!不过是些小毛贼,随我杀过去!”
他拍马冲了过来,大刀一挥,就砍断了两支射向他的箭矢。
旋即,大军就飞快度过了山谷。
杨桐见状,立即带人下去,他们的目的不是伏击,是引诱。
“人在那,还想逃?”
林文勇人如其名,十分骁勇善战,见到敌人,当即一马当先,直接冲杀过去,身后将士都还没跟上。
杨桐见林文勇冲过来,咬着牙拍马迎上去。
两人的兵器撞在一起,当的一声脆响,杨桐只觉得手臂发麻,差点握不住兵器。
林文勇的力气很大,又常年征战,招式又快又狠。
没几个回合,林文勇的大刀就划向杨桐的肩膀,杨桐躲闪不及,肩膀被划开一道大口子,鲜血瞬间流了下来。
“就这点本事,也敢来拦我?”
林文勇冷笑一声,又挥刀冲了过来。
杨桐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只能按照计划,虚晃一招,拨转马头往黑松林的方向跑:“林文勇,有本事就来追我!”
林文勇被激怒了,他看着杨桐的背影,怒吼道:“追!把他们全杀了!”士兵们跟在林文勇身后,朝着黑松林跑去,没人注意到,前面的路越来越窄,两边的树木越来越密。
此时,密林之中。
王虎早就带着人在林子里准备好了。
干柴堆在树底下,火油洒在枝叶上,只等看见杨桐过来,就立刻动手。
远远看到杨桐的身影,王虎立刻喊道:“都往外面撤,准备点火!”
“收到!”
众士卒纷纷开始忙活。
杨桐冲进树林,看到王虎发出信号,回头喊了一声:“跑啊!怎么不跑了?”
林文勇最受不了别人挑衅,就带着人冲了进来。
杨桐冷笑,旋即改变方向,带着人飞速冲出。
此时,林文勇和数千人的骑兵都已经冲了进来。
就在这时,王虎大喊一声:“点火!”
火把扔向干柴堆,“轰”的一声,大火瞬间烧了起来。
火油助燃,火势蔓延得极快,转眼间,黑松林就成了一片火海。
浓烟滚滚,呛得人喘不过气,树枝被烧得噼啪作响,火星四处飞溅。
而王虎和杨桐早就按照预定的安全路线逃了出去。
林文勇的手下还算心理素质好,没有立刻慌乱,反倒是战马受不了,纷纷往外面跑,拉也拉不动,可大火已经把出口堵住了。
有人被火烧到了衣服,一边惨叫一边打滚。
有人想爬上树,却被烧断的树枝砸了下来。
还有人在浓烟里活活呛死,众人互相碰撞着,最后都倒在了火海里。
林文勇看着眼前的火海,又惊又怒。
他挥刀砍断身边燃烧的树枝,想冲出去,可火势太大,浓烟呛得他睁不开眼。
他的盔甲被火星溅到,很快也烧了起来,疼得他龇牙咧嘴。“卑鄙!你们竟敢用火攻!”
林文勇朝着杨桐的方向怒吼,可他的声音很快就被士兵的惨叫声淹没。
杨桐站在远处,看着火海里挣扎的林文勇,心里五味杂陈。
他知道林文勇是个骁勇之人,若不是立场不同,或许还能成为朋友。
可现在,他们是敌人,要么林文勇死,要么阳越破。
此时,林文勇的后续大军正在赶来,但当他们看到主将被困在火海之中,顿时慌了。
这时,于关带人杀到。
林文勇的部下立马溃散,被杀得片甲不留。
大火烧了整整一夜,直到天快亮时才渐渐熄灭。
树林变成了一片焦土,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地上全是烧焦的尸体,惨不忍睹。
王虎带着人在废墟里查看,确认林文勇已经被活活烧死,他的尸体蜷缩在一棵大树下,盔甲已经烧得变形,脸上还带着不甘的表情,即便到死他都没松开手中的兵器。
此时阳越。
白宗和瞎子站在阳越的城头上,看着远处密林的方向。
当看到火光冲天时,白宗的手紧紧攥着城墙的砖。
他闻到空气中飘来的焦味,轻轻叹了口气:“结束了。”
没过多久,嘎啦奔和杨桐都回来了。
嘎啦奔低着头,没说话。
杨桐肩膀上缠着绷带,脸色苍白。
白宗看着他们,张了张嘴,最后只说了一句:“辛苦了。”
许六子跑过来,兴奋地说:“大人,张贵和的军队全完了!林文勇的人也被烧死了!咱们赢了!”
帐内的诸将都松了一口气,可没人欢呼,只有一片沉默。
他们赢了,守住了阳越,可这场胜利,来得太残酷。
下毒、火攻,沾满了鲜血和生命,让每个人的心里都沉甸甸的。
瞎子拄着竹竿,慢慢走出营帐。
外面的太阳升了起来,照在阳越的城墙上,金光闪闪。
他抬头看了看太阳,轻声说:“有时候,想要活着,就得比敌人更狠。”
这句话,飘在风里,也飘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消息很快传回了龟兹。
“你说什么?”
林文浩听说自己大哥被活活烧死,脸色顿时惨白。
吓得腿都哆嗦了,他颤颤巍巍的来到林睿哲的院子,犹豫半晌都不敢进去。
“在外面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
林睿哲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林文浩不敢犹豫,直接推门而入。
院子内,林睿哲正在下棋,与之对弈的是个穿着黑色衣服的胡子中年,此人眼睛很小,鼻子干瘪,脸颊无肉,要是算命的来看,一定会说是没福之人。
“好棋!”
林睿哲下完一步,完成绝杀,胡子中年大声称赞。
“哈哈哈,下棋这功夫,还是越老越好。”
林睿哲显得十分开心,或许是他的布局正在稳步进行着。
“爷爷。”
林文浩站在旁边,声音很小。
“嗯,你先退下吧。”
胡子中年应了一声,便起身离去。
“看看你这养气功夫,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
林睿哲冷哼一声。
“爷爷,阳越那边”
此时林文浩感觉自己嗓子里像是堵什么东西了,说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阳越已经拿下了?这么快?”
林睿哲有些惊讶,旋即笑了起来。
“文勇善战,是你们兄弟几个之中打仗最出色的,看来郭忠真的不行了。”
“不,不是,我大哥,中了,中了埋伏,死了”
说完,林文浩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沉默
良久的沉默。
林睿哲,一代名将,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面部的肌肉抽搐几下,瞳孔猛地瞪大。
他像是一头雄狮在喘着粗气,又再次笑了出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大哥,大哥中了,中了埋伏,死了。”
林文浩头埋在地上说话。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林睿哲忽然站起,拿起棋盘就朝着林文浩的身上砸去。
砰砰砰!
林文浩感觉自己的背都要被砸碎了,强忍着疼痛一声不吭。
林睿哲完全不在乎他疼不疼,一味地发泄着怒火。
砰砰砰!
不知道砸了多少下,他才停了下来。
“是谁,是谁杀了文勇。”
“不知道,但阳越如今的主将是白宗。”
林文浩声音颤抖,嘴角已经溢血。
“仔细说,好好说!”
林睿哲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只是眼神变得极为冰冷。
林文浩旋即将战报详细说了一遍,说完立即将头扣在地上。
“这个白宗,似乎当初是许志茂手下的一个校尉,统率狼武营,后来随周怀征战,成了镇副。”
“嗯从此人的情况来看,不像是会用此毒计之人,他身后还有别人出谋划策。”
林睿哲忽然想起了什么。
“把文彬叫来。”
“是。”
林文浩如释重负的走了,去找林文彬。
而此时的林文彬正忙着搜寻周怀的踪迹。
院子里,周怀窝在墙角的阴影里,指尖反复摩挲着藏着袖子里的破碗碎片。
之前有人给他送饭,他故意打碎,偷走其中一块碗的碎片。
这几日看守他的是一个胡子中年,穿着一身黑衣服,此人武功深不可测,但平常懒怠得很,白日里总缩在耳房里赌钱,只在饭点才把一碗冷硬的麦饼扔出来。
周怀借着去墙角解手的功夫,总要用碎瓷片在麻绳上磨几下。
麻绳粗硬,瓷片又钝,磨了一天才磨出一道细痕。
夜里疼得睡不着时,他就蜷着身子活动手指,被挑断的筋脉像有无数根针在扎,每动一下都冷汗直流,可他不敢停,他怕手彻底废了,到时就彻底失去了希望。
周怀想明白了,之前他被冲昏了头,如今冷静下来,才知道林家的谎言有多么可笑。
前天午后,胡子中年正熟睡着,院门外传来马蹄声,周怀猛地抬头。
这是最近几日,他第一次听到外面的动静。
“这地太偏了,平日里没人过来。”
外面街道上,林文彬与欧阳果等人在四处张望。
院子里的周怀听觉依旧敏锐,听到他们的说话声,顿时激动的想要喊出来。
可转念一想,他看向屋内熟睡的胡子中年,以此人的实力,林文彬他们根本拦不住,恐怕也得交代在这。
他生生忍住了,就这样听着他们的声音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