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确定,只是消息说张贵和之前一直在寻找两位夫人的下落,后来又突然不找了。
“再去探吧。”
马鹏退下,周怀揉了揉眉心。
“王爷当真老了,做事不考虑后果。”
他看向欧阳果,有些无奈。
郭忠最好的选择就是镇守龟兹, 非得跑来这,不仅损失了人马,也给了林家可乘之机。
“王爷快不行了”
欧阳果叹气:“我们之前被带到龟兹,负责的人想要刁难我们,被王爷发现并训斥了一顿,他说周怀即便有了二心,曾经也立下过功劳,他身边的人无罪。”
“当初把我们留在身边,也是为了保护我们,林家已经开始清扫一些阻碍了。”
“你和林文彬,都是都护府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我们不能为他所用,必然会被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被带到龟兹之后,林家的人曾秘密接触他们,想让他们归降,欧阳果拒绝了。
于是,双方就视同水火。
“这么说,王爷知道林家的目的?”
周怀惊讶问。
欧阳果呵呵一笑:“王爷能在回纥与吐蕃的两面夹击之间,带着都护府居民坚守这么多年,靠的可不仅是上马打仗。
“那他为何还要出来,这不是给了林家机会?”
“林家宗族势力根深蒂固,年轻一代不只有林文彬,还有数人,都是惊才绝艳之辈,而郭家,如今就只剩下郭姝,还有那个不成器的郭临,如今林家的人遍布都护府各方,东边的两镇,中低层将领都是林家人,王爷拖不起,就只能冒险。”
“都护府明面上还是王爷说了算,但实际上除了军务以外,各方事宜都是林家人说了算。”
“这次攻打吐蕃,似乎背后就有林家人的影子。”
周怀恍然,惊呼:“你是说是林家人挑拨战争,让吐蕃人削弱王爷的实力,这样一来,他们就有机会了?”
“没错,而且最近龟兹城内,多出了不少生面孔,王爷担心林家人会暗自下手,于是打算主动脱离旋涡,做岸上人,这样才能看的更清楚。”
欧阳果一顿分析,让周怀意识到,郭忠虽然老了,这脑子还是十分精明的。
但还有一点他不明白。
“但抽身出来过后,如果林家彻底掌控了都护府,王爷又该如何自处?”
“所以,这就是我说的,王爷要冒险赌一把。”
“赌一把?怎么赌?”
周怀忽然看到欧阳果幽幽地盯着他。
“赌注就在你身上,王爷赌的,就是你能打败噶尔钦陵,获得这场战争的最终胜利,只要你赢了,以你的功劳。便是他对抗林家人最大的底气。”
“我?”
周怀指了指自己,旋即叹息:“噶尔钦陵兵势锐不可当,我也只能搞些小动作,现在他在人数上还占据优势,正面根本无法抗衡,想赢他,何其困难。”
“噶尔钦陵也是人,不是神,是人就会有欲望,有欲望就会碰到问题,而有了问题就被能解决。”
这时,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走了过来。
瞎子手中攥着酒壶,酒气冲天的说着。
“仔细想想,噶尔钦陵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周怀看着他,皱眉陷入沉思。
交战以来,周怀只仗着火药之威,阴了他一把。
仔细回想,噶尔钦陵几乎没有犯过错,设计灭掉白发营,使得都护府失去王牌军,林文彬因此出走。围困萨库城,暗杀将领,截断水源,逼得周怀不得不带军突围,现在沦落在位,成为丧家之犬。
若说唯一让他失去冷静的,也只有松离了。
松离周怀忽然看见瞎子正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他。
回到营帐,周怀看到趴在案上的洛娜。
这丫头非要随军过来,说是要照顾他,但实际上还得周怀照顾她。
周怀苦笑摇头,拿出袍子给她盖上。
洛娜嘤咛一声,睫毛轻轻颤动,眉头皱起,像是梦到了什么。
周怀坐在她旁边,陷入了沉思。
萨库城。
月色皎洁,松离站在城主府的二层,遥望天边,她更加消瘦了,如藕的玉臂更加纤细,脸色透着不健康的苍白,清风拂过,都感觉她的身子微微摇曳,像是要被吹走了。
唉!
松离不停地叹着气,一想到阿耶要与周怀交战,拼个你死我活,她就心如刀割,不知如何抉择。
为何老天爷要让她如此为难。
难道世间不能少些纷争,大家都坐在一起亲切交谈,和平共处吗?
唉!她刚转身想回房,身后突然传来衣料摩擦的轻响,还没等她反应,一只冰冷的手就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胳膊死死勒住她的腰,力道大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松离瞪圆眼睛挣扎,脚尖踢到栏杆发出闷响,可底下的侍卫昏昏欲睡,压根没听见。
“别出声。”
黑影在她耳边哑声道,身上的尘土味混着血腥气钻进鼻腔。
这味道,好熟悉。
松离心里刚出现这个想法,就被两个黑影架着往楼梯口走,发间那支银簪在挣扎中掉在地上,月光洒在簪子上,很快又被阴影盖住。
黑影从侧门带出松离,门口的守卫被此人轻而易举的打晕在地,靠在墙根一动不动。
松离世被从院子里扔出去的,那人脚步轻点,就跃过了墙。
门外,放这一批黑马。
黑马的马蹄声在空街上响起,黑影将她扶上马背,马鞭一扬,马匹载着两人直奔城墙下,只见这里有一狗洞,两人钻出。很快就消失在城外的夜色里。
另一边,吐蕃军营的灯火只余零星几盏,噶尔钦陵坐在帐中,手指在地图上反复摩挲。
周怀突围后就没了踪迹,这人诡计多端,上次被火药阴了他一把,这次绝不能再大意。
“将军!”
帐帘被猛地掀开,亲兵满脸急切地冲进来,“探马在天山谷发现周怀大军!刚扎营,人数约一万!”
噶尔钦陵猛地起身,眼里闪过厉色,手掌重重拍在案几上:“好!传我命令,三更造饭,四更出发,把天山谷出口堵死,这次绝不让他跑了!”
亲兵领命而去,噶尔钦陵抓起帐边的铠甲,指尖扣紧甲片。
他走到帐外,抬头望了望夜空,月色正好,适合奔袭。
天山谷地势险要,周怀扎营在那,简直是自投罗网。
很快,军营里响起细碎的动静,吐蕃士兵们悄无声息地集结,沉默而井然有序。
噶尔钦陵翻身上马,再也迫不及待了,马鞭一指前方:“出发!”
黑色的队伍穿过城门,像长龙般蜿蜒前行,直奔天山谷。
噶尔钦陵回头忘了眼,想着凯旋而归再见松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