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稻花村的院子,日头已至中天。
刚进门,江夜便瞧见白梦夏与白梦秋两姐妹正互相搀扶着,试图从廊下的软塌上起身。
不过数月光景,这对双胞胎姐妹的肚子像是吹气球般鼓了起来。
原本纤细的腰肢早已不见踪影,沉重的身孕让她们每动一下都要耗费全身力气。
“哎哟”白梦秋一手撑着后腰,一手拽着姐姐的袖子,小脸皱成一团,“姐,我腿麻了,这小家伙又在踢我。”
白梦夏也是额角见汗,呼吸粗重,温婉的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慢些,莫要急。”
一旁的林间雪赶忙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小跑着过去托住白梦夏的手臂,眼神里满是紧张,生怕这两个宝贝疙瘩磕着碰着。
慕容晴虽然也挺着个肚子,但她毕竟是习武之人,身子骨硬朗,这会儿正端着一盘刚洗好的酸梅往嘴里塞:“慢点慢点哎呀,看着都累。”
江夜快步上前,一手一个,稳稳地将两姐妹重新按回了软塌上。
“都别动。”
“夫君”白梦秋见到江夜,委屈巴巴地撇着嘴,“我好笨,连路都走不动了。”
“胡说什么。”江夜替她理了理鬓角的乱发,目光扫过几女高隆的腹部,眉头微微一皱。
随着月份越大,行动越发不便,若是整日闷在屋里,对大人孩子都不好。
得弄个代步的玩意儿。
江夜转身去了后院杂物房,不多时,便扛着几根上好的铁力木和一堆工具出来。
“夫君这是要做甚?”慕容晴好奇地凑过来。
江夜没答话,只是脱了外袍,露出精壮的上身。
【神级工匠】技能发动。
在他眼中,这些木料的纹理、硬度、受力点一览无余。
锯子拉动,木屑纷飞如雪。
刨刀推过,卷起一层层薄如蝉翼的木花。
团子趴在一旁,好奇地用鼻子去嗅那些木花,结果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惹得几女掩唇轻笑。
江夜手下动作极快,榫卯结构在他手中如同儿戏。
他要做的不是寻常椅子,而是带减震系统的轮椅。
没有弹簧,便用油浸过的多层竹片做板簧,利用竹子的韧性减震。
没有轴承,便用硬木打磨成珠,涂上油脂,嵌入轮轴之间。
两个时辰后。
两辆造型奇特、带着遮阳顶棚的木制怪车出现在院中。
椅背不仅可以调节角度,甚至能完全放平当成小床。
底下四个轮子宽大厚实,外圈包了一层厚厚的牛皮防滑。
“这是”白梦夏瞪大了眼睛。
“来,试试。”
江夜擦了把汗,上前将白梦夏打横抱起,轻轻放入车中。
白梦夏惊呼一声,随即身子陷入铺了软垫的椅背里。
江夜推动扶手,轮椅在青石板上滑行,竟是悄无声息。
压过地面的小石子时,底下的竹片微微弯曲,车身只是轻晃,丝毫没有颠簸感。
“好神奇!”白梦夏美眸瞬间亮了,“就像就像坐在云端一般。”
一旁的白梦秋看得眼热,嚷嚷着也要坐。
江夜笑着将她也抱进另一辆车里。
林间雪和慕容晴试着推了两下,惊讶地发现这车子设计精巧,推起来毫不费力,哪怕是她们这般弱质女流,也能轻松推着两位姐姐在院中散步。
“夫君这手艺,怕是鲁班再世也不过如此。”慕容晴摸着那光滑的扶手,眼中满是崇拜。
林间雪蹲下身,看着那复杂的轮轴结构,小声惊叹:“这心思也太巧了”
看着妻子们脸上崇拜与惊喜的神情,江夜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意。
夜色如墨,县衙后堂灯火通明。
沈砚秋已经换回了一身墨绿色的官袍,发髻高束,恢复了那副清冷孤傲的县令模样。
只是若是细看,便能发现她走路的姿势略显僵硬。
“大人,真的要分发下去吗?”
李忠看着面前那几袋其貌不扬的黑土,语气中带着深深的忧虑,“若是这东西无效,百姓们最后的希望破灭,恐怕会激起民变啊。”
沈砚秋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男人懒散却自信的笑容,以及那晚
她深吸一口气,将那些旖旎的画面强行驱逐。
“发。”
沈砚秋的声音冷硬,“挑选城西那几户最老实本分的农户,告诉他们,这是朝廷秘制的肥料,让他们混在种子里试种!”
“是!”李忠应下,抱起麻袋匆匆离去。
沈砚秋的神肥刚派发下去,县尉庞戍就得到了风声。
奢华宅院内,庞戍怀里搂着个浓妆艳抹的歌姬。
听完手下的汇报,差点没把嘴里的酒喷出来,“那沈砚秋去了一趟乡下,就带回来几车黑土?”
“千真万确。”手下的捕头赵猛一脸谄媚,“小的亲眼看见李忠那狗腿子,鬼鬼祟祟地把土分给了几户泥腿子。”
“哈哈哈哈!”
庞戍笑得前仰后合,随即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与不屑。
“这黄毛小儿,也就这点出息了,本来还想找机会做了他,现在看来,根本不用老子动手。”
庞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等过几日,那些泥腿子发现种不出东西,饿急了眼,不用咱们煽动,他们就会把县衙给拆了!到时候,老子就坐收渔翁之利!”
“大人英明!”赵猛连忙拍马屁,“那咱们现在”
“传令下去,让弟兄们这几天都给我精神点。”庞戍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城外那些流民营里,应该还有不少藏着的油水,给我仔细搜查搜查。”
翌日,城外流民营。
寒风呼啸,裹挟着令人作呕的酸臭味。
数千名衣衫褴褛的流民挤在几处棚屋下,瑟瑟发抖。
“都给老子站好了!例行搜查!”
一阵嘈杂的喝骂声打破了死寂。
十几名身穿号衣的兵痞,手持刀鞘,如狼似虎地冲进了流民营。
与其说是搜查,不如说是明抢。
他们掀翻流民的破锅,踢碎仅有的瓦罐,但凡看到一点藏匿的干粮,立刻一把夺过,塞进自己怀里。若有敢反抗的,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官爷!官爷求求您了!这是给俺娘救命的半个窝头啊!”
一个瘦骨嶙峋的少年死死抱住一名兵痞的大腿,哭得撕心裂肺。
“滚开!敢阻拦官差搜查,我看你是想造反!”
那兵痞一脸横肉,抬脚便是一记狠踹,直接将那少年踢得口吐鲜血,滚出老远。
周围的流民敢怒不敢言,只能麻木地看着这一切。
“哟,这小娘子长得倒是不错。”
另一个满脸麻子的兵痞,目光落在了老妇人身后一个瑟瑟发抖的少女身上,淫笑着伸出了脏手。
“来,让爷检查检查,身上有没有藏着什么违禁品。”
“不要不要”少女惊恐地后退,却被逼到了墙角。
“住手!”
一声厉喝,如同惊雷般炸响。
沈砚秋带着几名亲随,策马而来。
她刚处理完神肥的事,便马不停蹄地赶来巡视流民营,没想到竟撞见这一幕。
看着地上吐血的老人和绝望哭泣的少女,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瞬间点燃了她的理智。
“沈沈大人?”
那几个兵痞见到沈砚秋,先是一愣,随即懒洋洋地行了个礼,脸上并没有多少畏惧。
庞戍的人,向来不把这个县令放在眼里。
“大人,哥几个这是在例行公事,搜查乱党”那麻子脸嬉皮笑脸地凑上前。
“啪!”
一声脆响。
沈砚秋手中的马鞭,狠狠地抽在了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上。
这一鞭含怒而发,直接将那麻子脸抽得皮开肉绽,惨叫着捂脸倒地。
“例行公事?”
沈砚秋翻身下马,平日里那个温文尔雅的县令大人此刻面若寒霜,凤眸中杀意凛然。
她一步一步走向那些兵痞,手中的马鞭滴着血。
“抢夺灾民口粮,欺凌弱质女流,这就是你们的公事?!”
“大大人,我们可是庞县尉的人”剩下的几个兵痞慌了,搬出了靠山。
“庞戍?”
沈砚秋冷笑一声,再次扬起马鞭,狠狠抽下!
“别说是庞戍,就算是天王老子,今日也救不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