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云南巡抚谢存仁铿锵有力的声音,其望向沐昌祚的目光中满是敬意,以他的聪明才智,几乎转瞬间便意识到了沐昌祚的用意所在。
这位将一生都奉献给大明的黔国公是担心其长孙沐启元不学无术,极有可能在袭爵之后肆意而为,影响到朝廷在云南的布局。
此话一出,云南巡抚谢存仁脸色顿时涌现出一抹苦涩,而其身旁的洪承畴倒是若有所思,主动上前道:\"国公爷,您的意思是?
洪承畴正欲再问,却不曾想身后突然响起了嘈杂的吵闹声,同时还伴随着一道不耐烦的呵斥声。
房间的木门被人粗暴的推开,消失多日不见的沐启元脚步虚浮的闯了进来,原本英俊的面容因为常年的沉迷酒色,已是有些淫邪,身上还散发着浓郁的酒香味以及男欢女爱过后弥留的腥臭气息。
这位黔国公的世孙,竟是在自己祖父病重的时候,还跑去外面花天酒地。
没有在意身旁众人异样的眼神,满身酒气的沐启元毫不在意的拉过一把座椅,将目光对准床榻上脸色铁青的祖父,嘴角勾勒出一抹嘲弄的笑容。
云南巡抚谢存仁闻言脸色骤变,第一次与沐启元见面的洪承畴也是双眼微微眯起,他在京师可见识了不少纨绔子弟,但似沐启元这般\"荒诞\"的,还从来没有过。
若非他怜惜长子英年早逝,继而对长孙过分偏爱,这沐启元断然不会变成眼前这等模样。
他黔国公府之所以能够在云南拥有如此特殊的地位,除却世世代代所积累的威望之外,最大的屏障便是名义上可节制云南中军卫所的\"征南将军\"头衔。
如今他们黔国公府失去了这存身立命的军权,与南直隶那些任由小皇帝宰割的勋贵还有何等区别?
话未说完,沐昌祚便是一口猩红的鲜血喷出,佝偻的身躯也是无力的栽倒,原本炯炯有神的眸子无力的涣散,手中那枚象征着沐氏权利的铜印也是掉落在地,并滑至沐启元的脚边。
一时间,充斥着中药味的房间内落针可闻,随后又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就连站在原地不动的沐启元也是忍不住吞咽了几口唾沫,似是还没接受祖父被自己活生生气死的事实。
话音未落,房间中便是涌进出十余名刀剑已经出鞘的兵丁,其凶神恶煞的模样惹得扑在床榻旁痛哭的沐府下人们都忍不住降低了声音。
言罢,洪承畴便转身离去,手中握着那封沐昌祚在临终前拖着病体亲笔所书的奏本。
或许是不满洪承畴那全然没有将他放在眼中的态度,或许是察觉到了身旁下人们欲言又止的神色,沐启元突然状若疯癫的嘶吼起来,双眼死死盯着洪承畴手中的奏本。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剧烈的疼痛将沐启元目光收回,下意识的看向与他擦肩而过的云南巡抚谢存仁,口中不敢置信的怪叫道:\"你敢打我?!
他可是沐启元,这黔国公府的世孙,马上就要正式袭爵成为新任的黔国公了。
不屑的吐了一口唾沫之后,云南巡抚谢存仁便是毫不犹豫的离开了房间,任由身后的唾骂声越来越小,及至消失不见。
他知晓,云南的天,已经彻底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