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城外五里的永宁营地中,身着甲胄的\"梁王\"奢崇明在几名心腹将领的陪同下,缓缓登上了连夜赶制的\"高台\",脸上满是失望之色。
他相信,以城中文官武将的本事,纵使反应迟钝些,也大概能够猜到他临时变幻军阵的用意。
只可惜,大半个时辰过去了,除却最初传来的哗然声之外,笼罩在薄雾之中的成都府始终巍然不动,没有半点反应。
不过对于此等结果,他心中其实早有预料,毕竟这成都府乃是川中核心,不容有失,城中那些无心恋战的官老爷们自是乐得按兵不动,更别提城中还有明廷的蜀王坐镇,更是不允许出现半点纰漏。
要他说,己方人多势众,完全没有必要与城中的那些汉人们斗智斗勇,直接一拥而上,强攻成都即可。
只要能够拿下眼前的成都府,四川千百年来的精华所在便是彻底落入他们的囊中,还能顺势点燃贵州及云南等地土司的热情。
届时,狼烟必将遍布西南诸省,他们永宁奢氏也可继续壮大。
作为永宁之主,他又何尝不清楚在场这些心腹武将心中所想,但他也有属于自己的苦衷。
如若真的听从女婿樊龙的代价,姑且不考虑身后的大军能否在不计伤亡的代价下一举拿下成都府,即便是如愿拿下成都府,他又该如何面对官兵接下来的围剿?
除此之外,野心勃勃的水西土司虽然与他们永宁奢氏世代姻亲,但终究不是一家人,不可完全信任。
谁敢保证,深谙存身之道的水西土司不会趁着他们永宁奢氏实力大损的时候,一举将他们吞并?
他实在是赌不起呐!
不愧是梁王,这心思果然细腻!
提及在过去二十余年间,以一介女子之身,威震整个西南的秦良玉,即便桀骜不驯如奢崇明,脸上也是露出了深深的忌惮。
放眼整个西南,如若不考虑水西安氏的夷兵,秦良玉麾下的白杆军便是他最为忌惮的一支军队。
虽然因为双方辖地并不接壤,兼之通讯条件有限的缘故,樊龙并不清楚秦良玉究竟是汉人还是夷人或者苗人。
放眼大明的西南诸省,除却因无嗣或内讧等原因,被朝廷抓住机会,趁虚而入,继而\"改土归流\"的土司之外,绝大多数的土司们都是像他永宁奢氏一般拥兵自重。
顶不济,也是老老实实的固守本位,对于朝廷的态度也是以\"听调不听宣\"为主,唯独这石柱宣慰使秦良玉是个例外!
狞笑过后,奢崇明转而将目光投向不远处渐渐笼罩在晨雾中的巍峨城池。
毕竟依着时间来推算,远在重庆府的秦良玉用不了多久便将赶至成都。
成都城中本就缺兵少将,不过是靠着城池坚固,兼之粮草充足,方才勉强保持着斗志。
但若是他们永宁大军于众目睽睽之下,将秦良玉麾下的白杆军全歼,必将能够如愿以偿的拿下成都。
叙州府不仅毗邻他们永宁奢氏的老寨,更是扼守三省交通枢纽的西南重镇,实在不容有失。
但以长子奢寅手中掌握的数千精锐以及之前慕名来投的游兵散勇们,应付一座军心涣散的府城,应当手到擒来才是。
这奢寅实在是酒囊饭袋,如若是他樊龙领兵,只怕早就拿下叙州府,继而于大军在成都城外合兵一处了。
此时闻奢寅迟迟未能拿下叙州府,心中也不免涌现了些许失望。
但在失望过后,爱子心切的奢崇明却不由自主的望向远处,口中似是念念有词。
可千万别出事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