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日,远在数百里外的叙州府城,气氛同样冷凝。
低垂的穹顶下,身材魁梧的知府洪承畴神色疲惫的立于城头,脸上满是未曾擦拭干净的血渍。
在过去的十多天里,来势汹汹的永宁狼兵们就好似不知疲倦一般,对众人脚下的叙州府城展开了接连多日的攻势。
若非身旁的知府大人有先见之明,提前招募了数千兵丁,甚至还通过\"关系\",自成都府弄来了几门保养得当的火炮,只怕这叙州府城早已被称为的狼兵攻破。
而他们,也将沦为永宁狼兵的刀下亡魂。
原先于城外挖掘的壕沟,早已在永宁狼兵兵临叙州城的当天,便被那些衣衫褴褛的流民百姓们以血肉之躯和碎石夯土填平,但永宁狼兵看似悍不畏死的攻势下,实在称不上指挥有方。
听得此话,白守备脸上刚刚涌现的些许兴奋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着,并在洪承畴果然如此的眼神中涩声道:\"府尊大人慧眼如炬。
他没有料到,一介文官的洪承畴居然也能有如此毒辣的眼力。
除此之外,近些天永宁狼兵的进攻也全然没有指挥可言,反倒是像在凭借着自身的悍勇各自为战,一瞧便是近些时日才刚刚加入\"大梁\"的游兵散勇。
不过即便如此,已是千疮百孔的叙州府城仍是岌岌可危,若非知府大人提前于城中埋伏了人手,负责提防那些心思不轨的夷人,只怕这叙州城早已易主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摸索,本就深谙人心的洪承畴多多少少也搞清了叙州府这些富绅豪商的\"生存之道\"。
或许这些富绅豪商们,不像此前已被控制的夷人们,早就与城外的永宁奢氏互通有无,但其心中仍是存在着一丝侥幸,打算在城破之后,靠着各式各样的手段和\"关系\"破财免灾。
但这些人也不想想,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左右逢源?
笑话!
叙州城外五里。
越过这群面色如常的狼兵,行至光线昏暗的营帐,年过三旬的大梁\"太子\"奢寅正赤裸着臂膀,盯着眼前褶皱的舆图微微有些失神。
已是整整十二天了,本以为一触即溃的\"叙州城\"却是始终屹立不倒,甚至连早先被他们永宁奢氏安插在城中的\"内应\"也被悉数捕杀。
更令他有些难以接受的是,自泸州城与自己的父王分道扬镳之后,他途经的几个县城皆是\"人去楼空\",不仅没有瞧见军民百姓的影子,就连大军最为需要的辎重也是被提前搬运一空,令他一无所得。
现如今,摆在他眼前的当务之急,便是要尽快拿下眼前这座岌岌可危的叙州城,继而与自己的父王于成都府合兵一处。
难道真要动用自己麾下最为精锐的狼兵们?这可是他在族中立足的关键呐!
飘忽不定的烛火下,奢寅的面色愈发复杂,脸上的表情很是纠结。
这叙州府可是西南重镇,与贵州省及云南省接壤,如若无法将其纳入囊中,这两省的土司们纵使蠢蠢欲动,也不见得会亲自下场。
尤其是于贵州传承千年的水西土司,其大长老安邦彦可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不仅如此,奢寅心中十分清楚,能否顺利拿下眼前的叙州府,还关系到自己日后在\"大梁\"的地位。
毕竟,他们生性崇武的夷人不似汉人那般重视尊卑规矩,一向讲究由实力说话。
自己的父王年轻时,不就是靠着麾下如狼似虎的死忠心腹们,方才能在一众竞争者脱颖而出,甚至在没有得到宣抚使印信的前提下,强行继承了宣抚使的位置。
一念至此,奢崇明的呼吸便是一促,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扭头朝着外间吩咐道:\"擂鼓聚将,召集众人议事!
他不会再给叙州城中军民百姓苟延残喘的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