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指尖微微发紧，却还是深吸了一口带着晨露的微凉空气，强迫自己压下心头的慌乱。
他反手攥住张英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递过去，声音沉得稳：“张英，咱们不能乱。
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这谣言的根 —— 知道是谁传的，才能对症。”
张英指尖轻轻回握，眼底的慌乱渐渐被坚定取代，她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我这就去备笔墨写告示，把真相跟百姓说清楚；你去官府跑一趟，看看能不能尽快把合法经营的手续办下来。”
两人没再多说，一个转身往屋内走，一个整理衣衫往街外去，脚步里都透着迎难而上的劲。
张英的脚步声在木楼上 “噔噔” 作响，每一步都带着不容迟疑的急切。
她从柜里翻出上好的宣纸铺在案上，磨墨的动作快得溅起几点墨星，墨香混着纸的竹纤维味，瞬间漫满了屋子。
笔尖落在纸上时，她咬着下唇，目光死死盯着字里行间 —— 那些字写得有力，像带着气，又像藏着誓。
“必须让大家知道真相。”
她低声念着，笔尖猛地一顿，在纸上落下一个力透纸背的 “正” 字。
另一边，陈凡刚拐出巷口，就撞见街上投来的异样目光。
有人凑在街角阴影里咬耳朵，声音压得极低，却句句扎进他耳中：“你听说没？
陈凡那工坊根本没正经手续，是非法营生！”
“可不是嘛，前几天还说要招人，别是想骗老百姓干活吧？”
陈凡的眉峰瞬间拧成疙瘩，胸口像堵了团火，可他攥了攥拳，还是把火气压了回去 —— 现在冲上去争辩，只会更乱。
他加快脚步，长袍的下摆扫过青石板路，留下一串急促的声响。
到了官府门口，两个衙役横刀拦住他：“干什么的？
官府禁地，不许乱闯！”
陈凡赶紧拱手，腰弯得客气：“劳烦两位差爷通传一声，在下陈凡，有急事求见大人 —— 关乎工坊合法经营的手续，耽误不得。”
衙役上下打量他一番，见他衣衫整洁，神色却急得冒汗，不像是捣乱的，便其中一个转身进了门。
没等多久，陈凡就被领进了正厅，负责此事的王大人正坐在案后翻文书，见他进来，抬了抬眼：“你就是陈凡？
外面的谣言，本官也听说了。”
陈凡赶紧上前一步，躬身道：“大人明鉴！
不知是谁故意造谣，现在工坊筹备都受了影响。
求大人能尽快查验文书，把合法手续批下来，也好让百姓安心。”
王大人放下笔，指了指案前的空位：“手续得按规矩办。
你把准备好的文书呈上来，本官先看看。”
陈凡心里一紧，忙从怀里掏出早已叠好的文书，双手递了上去。
纸页在他指尖微微发颤，他盯着王大人的笔尖在纸上划过，心里默默念着：一定要顺利。
张英这边，告示刚写好，就叫来了三个机灵的下人：“把这些告示贴到城门口、菜市场、还有工坊附近的巷口 —— 哪里人多贴哪里，务必让百姓都看见。”
下人刚要走，她又追了一句：“我跟你们一起去，我得看着贴好才放心。”
到了街角的墙下，下人踩着梯子贴告示，围过来的百姓渐渐多了。
有人指着告示念出声：“吾之工坊，一心为民，所营事务，皆为利民之举……” 念完，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摇了摇头，花白的胡子颤了颤：“话是说得好听，可那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谁知道是真是假？
心里总不踏实。”
张英赶紧上前，福了一礼，声音柔却稳：“老伯，您别急。
这谣言是有人故意传的，就是想坏我们工坊的名声。
我们已经在官府办手续了，用不了多久，就能拿合法凭证给大家看。”
老者抬眼打量她，见她眼神亮，语气诚，不像是说谎的样子，犹豫着点了点头。
可旁边有人不买账，一个穿短打的汉子撇了撇嘴：“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心虚了，才赶紧写告示？”
另一个妇人也跟着嘀咕：“就是，万一等你们把人骗进去干活，再出点事，找谁去？”
张英听着这些话，胸口像被堵了块石头，又沉又闷。
她知道，谣言像泼出去的水，要彻底收回来，没那么容易。
日头渐渐西斜，陈凡终于从官府出来了。
王大人说文书齐全，只是要等几日核实，核实完就能发凭证。
他一路快步往回赶，到家时，夕阳正把天边染成橘红色，连工坊的木梁都镀上了层金。
他把官府的话跟张英一说，张英的眉又皱了起来：“就怕这几日，谣言又传得更凶。”
“没办法，只能等。”
陈凡叹了口气，又很快打起精神，“咱们再想想别的招 —— 让跟工坊熟的商家帮着说几句，再让人去街上听听百姓都在说什么，知道谣言往哪传，也好应对。”
两人又商量了半宿，直到月上中天，才回到屋里。
工坊里静得很，只有桌上的烛火在微风里晃，把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陈凡看着张英疲惫的脸，轻声说：“不管怎么样，这关咱们一定能过去。”
张英往他身边凑了凑，轻轻靠在他肩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嗯，一起过。”
可第二天一早，两人到了工坊门口，心又沉了下去。
街上的行人见了他们，要么绕着走，要么低着头不说话；之前说要过来应聘的人，一个都没露面。
工坊的门脸冷冷清清的，连风刮过都显得格外空。
陈凡攥了攥拳 —— 这场跟谣言的仗，才刚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