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终是物归原主。
赵公明怀里揣着刚讨回来的缚龙索,手指在索身上轻弹。
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浑身毛孔都舒张开了,象刚灌下一坛陈年烈酒。
只是这缚龙索上还沾着燃灯那股子令人作呕的檀香味。
“老伙计,委屈你了。”
赵公明咧嘴一笑,顺手一抖。
缚龙索发出一声欢快的清鸣,仿佛有了灵性一般,在空中迎风便长,化作一条金色的游龙。
“去。”
赵公明随手一指。
金索如电,瞬间缠上了燃灯古佛那早已佝偻干瘪的身躯。
燃灯此刻刚被挖了定海珠,一身道基崩塌大半,又被翻天印的玄黄之气死死镇压,哪里还有半点反抗的馀地。
“赵公明……你……你要作甚?”
燃灯佝偻着身子,脸皮紫涨,“士可杀不可辱……”
杀人不过头点地。
如今他已经这般狼狈,难道还要受那折辱?
“辱?”
赵公明冷哼一声,森白的牙齿在阳光下泛着寒光。
他手指遥遥一点,缚龙索骤然收紧!
咔嚓!
燃灯根本无力反抗,绳索勒入皮肉,不仅捆住了肉身,更是锁住了琵琶,封禁了泥丸。
缚龙索去势未减,顺势一绕,将旁边早已呆若木鸡的文殊、普贤二人也裹了进去。
“噗!噗!”
两声闷响。
这两位大菩萨平日里在灵山呼风唤雨的大菩萨,此刻却象是两只待宰的瘟鸡,被勒的面红耳赤,背靠背捆成了一团,姿势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还有那位面色惨白的东方药师佛。
他盘坐在地,本想用最后一点琉璃光护住心脉,眼见金索飞来,只是长叹一声,散去了护体佛光,任由那绳索将自己结结实实的捆了进去。
成王败寇,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数息之间。
这灵山之上,五位顶尖的佛门大能,就被赵公明像穿糖葫芦一样,串成了一串。
“统统带走!”
赵公明一脚踹在燃灯的屁股上,扯的绳索那头的几人跟跄跌成一团。
这一幕,荒诞的近乎虚假。
远处云端,孔宣负手而立,五色神光在周身流转,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映着下方的闹剧,嘴角极轻微的抽动了一下。
“世尊啊……”
一名罗汉看着被拖拽过云头的药师佛,手中的念珠啪嗒一声断裂,滚落一地。
无法接受这等奇耻大辱,一口佛血喷出,竟是道心崩碎,当场昏死过去。
“假的……都是假的……我佛慈悲,佛法无边……怎么会这样……”
年轻的僧侣们跪在尘埃里,涕泪横流,信仰在这一刻崩塌的粉碎。
原来那些无所不能的佛祖菩萨,败了之后,也会流血,也会惨叫。
也会象凡间囚徒一样在泥地里打滚。
哭喊声,诵经声,崩溃的嘶吼声,在灵山脚下乱作一团。
牛魔王等一众五猖兵马,看的咧着大嘴,乐不可支。
“俺老牛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着菩萨被人拿链子拴着走,稀奇,当真稀奇!”
“嘿嘿,老大,你看那老秃驴,脸都绿了,比俺们洞里的苦瓜还难看!”
五猖兵马肆无忌惮的狂笑,象是一把把撒在伤口上的盐。
燃灯古佛,过去佛,阐教副教主。
药师琉璃光如来,东方教主。
文殊、普贤、灵吉,三大菩萨。
这样的阵容,放在三界任何一个地方,都足以让天地变色,让众生膜拜。
但现在,他们只是天庭的阶下之囚。
殷郊没理会这些嘈杂,他的视线径直落在燃灯身上,缓步走近。
“燃灯。”
“你方才说,圣人之下皆蝼蚁?”
燃灯艰难的抬起头,浑浊的眼中满是怨毒与恐惧,嘴唇嚅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场面话,却又在殷郊那冰冷的注视下咽了回去。
“本君倒是觉得,你说错了。”
殷郊转过身,面向灵山那漫山惊恐不安的僧众,声如洪钟大吕,震彻寰宇。
“在天规面前,众生平等!”
“不管你是高坐莲台的佛祖,还是披毛戴角的妖魔,只要有违法度,便只有一个下场——”
殷郊居高临下,颐指气使的姿态,让文殊菩萨身躯剧颤,羞愤欲死。
他乃智慧殊胜,如今却被这般折辱,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殷郊……你……你这是是在践踏我佛门尊严!”文殊咬着牙,从齿缝中挤出声音。
“尊严?”
殷郊嗤笑一声,象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
他走到文殊面前,用方天画戟的戟尖轻轻挑起文殊的下巴,逼迫他对视。
“菩萨,难道方外之人,也有尊严吗?”
“你的心,不静啊!”
殷郊站起身,一脚将文殊踢翻在地。
“人间之事,现归天庭统辖,属太岁府管制。”
“本君不管你们在西天怎么称佛做祖,既然手伸到了不该碰的地方,那就得按天庭的规矩办!”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这,就是最大的道理!”
死寂。
死一般的寂静。
灵山之上,连风声都仿佛静止了。
只有殷郊那掷地有声的话语,在山谷间不断回荡,一遍又一遍的冲击着所有人的耳膜和心神。
这就是太岁神。
这就是如今的天庭。
燃灯面如死灰,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萎靡不振。
今日这一跪,跪掉的不仅仅是他们几个人的脸面,更是整个西方教在三界苦心经营数个元会的威信。
从今往后,西牛贺洲的妖魔再也不敢肆无忌惮的依靠佛门庇护。
人间帝王诸候再也不敢毫无保留的信奉沙门。
殷郊缓缓转身,负手而立。
他的脚下是五位在三界赫赫有名的佛门大能,身后站着的是杀气腾腾的太岁府兵士和凶残嗜血的五猖兵马。
殷郊的目光越过狼借的灵山,径直投向了灵山的最深处。
那里,云雾缭绕,佛光虽然黯淡,却依然笼罩着一座宏伟到难以想象的殿宇。
大雷音寺。
安静的有些过分了。
都闹到这步田地,羞辱至此。
那位……
还不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