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心而论,鸳鸯阵内部各兵种间相互配合的问题很大,可这才整训了三日,没法太多要求,萧悦已经很满意了。
“狼筅手,用力顶出去!”
萧悦蓦然大喝。
三十六名狼筅手,使出吃奶的力气,啊啊叫着,将手中的大竹枝子用力向前顶出。
竹枝顶在盾牌上,刮擦出尖锐的磨擦声,一根根竹枝弯折,随时象要断掉,看的人心惊肉跳。
却是抵住了。
盾牌手面孔涨成了猪肝色,使尽力气往前推。
“狼筅手,撤,长枪手上!”
萧悦又大喝。
狼筅手猛的往后退。
对面的盾牌手一下子收不住势,纷纷脚步一个跟跄,冲撞过来。
“杀!”
长枪手狠狠刺出。
“哎唷!”
“啊!”
虽然有盾牌手及时下切,挡住了长枪,但还是有十馀人中枪,腹部和胸口,留下一个通红的印记。
“你,你,还有你!”
“躯干中枪,判死,下来!”
场边,大叫声此起彼伏。
“输不起是不是?”
又有人挥舞手臂。
那些中枪的盾牌手满脸不甘,怔在原地。
“下来!”
张硕的脸面挂不住了,厉声喝道。
这些人才忙不迭的跑出场。
首战得胜,萧悦军士气大涨,但更令人振奋的是,十来名盾牌手被干掉,府卫的阵线出现了一个大豁口。
“冲进去,长盾手与藤牌手遮护两边,镗耙手注意掩护!”
萧悦抓住机会,唤道。
“杀!”
一队队鸳鸯阵集中过来,向豁口处冲杀。
“拦住他们!”
张硕面色一变。
府卫也明白一旦被突破的后果,纷纷大踏步赶来。
而鸳鸯队到底才整训三日,被大队人马冲击,没及时赶来的足有八支,一下子就乱了,陷入了各自为战的困境。
索性咬紧牙关,迎面拼杀,转眼间,就有近十人中枪,被判下场。
一名身材高大的木棓手狞笑着,高举木棓狠狠砸下。
长牌手挥起长盾阻挡。
“砰!”
棓盾交击!
长牌手蹬蹬蹬跌倒在地,正待爬起来,却是两柄长枪分别刺中胸腹。
而那木棓手受反震力道影响,也身形向后一仰,一名镗耙手抓住机会,一耙戳在他心口。
“哈哈!”
镗耙手刚哈哈一笑,就被环首刀劈中后腰。
整个场面,惨烈无比。
而那十支鸳鸯阵从豁口冲了进去,府卫没了盾牌手的遮护,就如狼入羊群,尽管配合不是太熟练,可那大竹枝子一挥,就抵住对面的身体,后面枪兵跟着刺杀。
“狼筅拿稳,挥舞起来!”
“镗耙手护住两翼!”
“对,就这样打!”
“有没有打出感觉,好好体会!”
萧悦放弃了那陷入混乱的八队,转而专心指导剩馀的十队,与襄城公主家的府卫兑子。
本以为是一边倒的战斗,没想到竟是如此激烈,双方的离场人数,交替上升,战场态势,则是犬牙交错。
完全陷入混乱。
“可看出了名堂?”
何伦转头问道。
李恽沉声道:“我等小瞧了此子,他那竹枝挥舞起来可刮擦面孔,令人睁不开眼,往前抵,又可限制身形,便于两侧枪兵刺击,当真是奇思妙想。”
何伦点头道:“那两个使粪耙子的,是用于殿后,不过他这阵法过于繁复,转进腾挪有很大的问题。”
李恽道:“有问题不怕,就怕有了不知道,此阵胜在灵巧,然其单薄,无外物可恃,对付骑兵不会有太大的用处,但是用在广成苑、南阳那等河湖密布,山峦起伏之地,可谓如鱼得水。
难怪此子欲奉帝巡狩广成苑。
兄可再看,他那参与会操的兵卒,运转阵法越发地娴熟,有传言,此子善于临阵练兵,今日一见,确非虚言。”
何伦心里,越发的烦躁。
他清楚,萧悦打赢了这一场,会更得裴妃看中,也会令洛阳公卿巨室刮目相待。
毕竟如今的洛阳,人心离散,风雨飘摇,一员猛将横空出世,还是很能凝聚人心的。
而他把洛阳所有能得罪的人,全得罪光了,一旦洛阳的残馀力量拧成一股绳,难保不会清算他。
战斗越发激烈,双方减员都很严重,既便是突入空隙的十队鸳鸯阵,也不停地有人被判出局。
主要还是操演的时间太短,如果有一个月,局面会好很多。
“当!”
突有铜罄敲响。
“一柱香已至,立刻收手!”
场边又有人大喝。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会操结束了,居然颇为意犹未尽。
“速清点人数!”
有人迫不急待的数起了人头。
“一,二,三……”
“襄城公主府卫,剩三十六人!”
“东海王府萧悦,剩三十五人!”
“真可惜,输了!”
张硕猛松了口气,这一战,出乎他想象的艰难,好在打赢了,即便是以一人之差险胜。
“不对,那边还有两人!”
场地的偏僻处,有两个人畏畏缩缩的冒头。
这是萧悦事前预留的两人,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三十六比三十七,萧悦多出一人。
这他妈的离谱吧?
无数目光扫量着那二人,瞠目结舌。
这也能赢?
但是,每方出场事先讲好是两百人,而萧悦真正参战的是一九八人,你没法说他违规,也不能说他故意捡漏洞。
事实上很多人都认为,这二人如果参战,未必能拼掉襄城公主的任一府卫,可结果就是这样的离谱。
很多人不由想到了两个字:天意!
如非天意,怎会如此凑巧?
张硕陡然间眼睛瞪的老大,渐渐地,面色灰败下来。
“哈哈,恭喜萧郎!”
“妙哉,萧郎确是不凡!”
潘滔与卢志遥遥拱手。
裴妃也是嘴角绽现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羊献容则眸光微垂,内里蕴含着掩饰不住的讶色。
其实既便打输了,也没人会说萧悦什么,毕竟他才成军半个月不到,而襄城公主的府卫,哪个不是操练了好几年?
能打的有来有回,已然出乎了众人意料。
“哼!”
司马修袆哼了声,颇为不愤。
萧悦也猛松了一口气,虽败犹荣与一着险胜听起来意境差不多,却是两种不同的结果,前者只会让人同情,惋惜,后者却是实打实的胜利。
人们通常只会记得胜利者,而对于败者,最多茶馀饭后痛惜两句,然后……没有然后。
“张将军!”
萧悦转回头,向张硕拱手。
张硕那紫膛色的面孔满是挣扎,手腕都在颤拌,他是真想赖帐啊,可是败坏名声的后果他承受不起。
在诸多目光的注视下,张硕深吸了口气,拱手道:“既然败了,当依前诺,仆与麾下将士自当奉萧郎之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