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玄的问题很难回答,萧悦总不能说,我预知到汝父必败亡吧?怕不是王玄会当场发作,叫来家仆把他给乱棍打出去!
于是斟酌着道:“王妃只是预留后路而己。”
“那为何不回东海国?”
王玄话刚出口,就猛一拍大腿,自己也是傻了!
东海王越已薨,裴妃与世子孤儿寡母,为何不随父亲去项城护送灵柩?
不就是怕被权奸挟制吗?
何伦都敢于凌辱公主,东海国都不知道有多少个何伦那样的人,裴妃与世子回去,显然是羊入虎口。
运气好点,碰上念及旧情的,被当作个傀儡使唤,终生不得自由,徜若落到心狠手辣之辈手里,下场不堪设想。
同时,他也猜出了裴妃为何要登门拜见襄城公主了。
恐怕是要说服天子一起去广成泽,其实天子早就想跑路,只是无处可去,而裴妃需要扯天子的虎皮,天子也要借助萧悦掌握的力量。
原来如此!
王玄眸中现出几缕玩味之色,这世道,谁都敢跳出来分一杯羹啊。
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转念一想,父亲送完灵柩,还是要回来的,届时把萧悦推荐给父亲,请父亲点评几句,立时名声大振。
如萧悦真有本事,可以从琅玡王氏的旁枝中,择一庶出女嫁给他,将他绑上琅玡王氏,如今这纷乱的世道,家里正需要一员统兵大将。
而且琅玡王氏也不是那等刻薄人家,可以帮助萧悦提升名位,加官进爵,将来为一外州刺史都督,与王家互为奥援。
双赢!
念头电转间,王玄觉得可行性极大,对萧悦更亲近了些,当即笑道:“瞧我,竟是想简单了,来,愚兄自罚一杯!”
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萧悦挺无奈的,怔怔看了看那浊黄的酒液,暗道了声舍命陪君子,便端起酒杯,正要饮下,却是一名婢女步来,向王玄道:“公主要见萧郎。”
“哦?”
王玄略讶。
不过再想着萧悦是避居广成泽的经事人,也不奇怪了。
襄城公主召萧悦去问对,很正常吧?
遂笑道:“萧郎自去即可,哈哈,愚兄就不去拜见叔母了。”
司马修祎与王敦已经彻底决裂,而王玄是王敦侄男,平素都避着司马修祎,就是不愿见面尴尬。
萧悦起身,向王玄拱了拱手,随那婢女离去,穿过几道回廊,来到一处小花园里,就见裴妃与一名三十来岁的中年丽人相对而坐。
王惠风也在,居于侧席。
而王景风居然拿着扇子在花丛中扑蝴蝶,还大声嚷嚷:“别跑,别跑,哎呀,又飞了。”
还别说,王景风是史书上有名的美人,司马遹曾因娶了王惠风,而不是更美的王景风心怀怨愤。
炎夏时节,身着单薄,王景风香汗淋漓,那一双沉甸甸,随着扑击的动作颤巍晃动,将那妖饶的身段尽显出来。
‘好美!’
萧悦暗道了声大饱眼福,心里也有些奇怪,系统为何没注意到王景风?
既便是花瓶类型的女人,他也愿意拥有啊。
“阿姊!”
或许是有外男到来,王惠风清咳两声,示以提醒。
王景风这才留意到萧悦,却如见着了什么可怕的事物一般,啊的一声尖叫,一手掩着衣襟,一手提着裙角跑掉了。
“这……”
萧悦莫明其妙。
大姐,我只是瞥了眼啊,话说你穿的这么单薄,不就是让人看吗?
“阿姊性情纯良,倒是让萧郎见笑了。”
王惠风带着丝赧然道。
“是仆唐突了!”
萧悦拱手一礼,来到裴妃身边。
“娇奴,这就是你相中的小男人?”
那中年美妇凤眸扫来,带着威严与考究。
“公主说话也忒难听,什么叫妾相中,萧郎一直是妾府上的人好不好?”
裴妃俏面微熏,却如护犊子般护着萧悦
中年美妇轻笑一声,那锐利的眸光又扫量起了裴妃。
萧悦懂了。
这位显然是襄城公主司马修祎,难怪王敦与其不睦,就这骄纵的性子,天底下没几个人能受得了。
遑论王敦是琅玡王氏出身,更不可能腆颜奉迎。
“见过公主!”
萧悦正色施礼。
司马修祎徐徐道:“你带王妃去广成泽避难,又何必牵扯到主上?”
萧悦道:“洛阳空虚,刘聪一旦摸清底细,会立即发兵,仆不懂什么大道理,亦无匡济天下的资格,但想我堂堂中夏,从无沦于胡虏之天子。
主上若被执,实令中夏蒙羞,故为社稷,为国体,也为全君臣之义,仆恳请公主劝说天子巡狩广成苑。”
王惠风娇躯微震,抬眸看了眼萧悦。
“公主,妾这小郎如何?”
裴妃颇为面目有光,笑道。
“哼!”
司马修祎哼了声:“巧言佞色,怎知心里如何作想?”
裴妃澹澹道:“论迹不论心,如今洛阳城里,能领兵打仗的都走了,舍萧郎又有谁能抵御胡寇?难道公主还指着何伦李浑之流?”
“娇奴言不止于此?”
司马修祎幽幽道。
“不错!”
裴妃面色一肃,点头道:“公主虽身家颇丰,可一旦乱起,又能带走多少,况且先有王弥肆虐襄城南阳一带,年初又有王如到来,听闻迄今仍有王弥与刘曜屯兵在襄城一带,公主的庄子毁了不少罢?
与其如此,何不拿一部分出来攘助军资,此时助萧郎,便是助自己。”
司马修祎沉吟片刻,突地咯咯一笑:“养兵练兵,在在需财,东海王走时,怕是把家底都搬空了,娇奴也拿不出多少钱粮。
不如把这小郎给我,我自为他筹办钱粮,免得在你手上明珠暗投,如何?”
“你问他!”
裴妃明显现出不快之色。
司马修祎一双略带挑衅的眸光移向萧悦。
萧悦不亢不卑道:“公主说笑了,仆是东海王府的督伯,受王妃简拨为幢主,兼典卫,公主不愿出钱粮也就罢了,莫要开这等玩笑。”
裴妃很是满意,眸光流转,白了眼萧悦,笑道:“公主能拿多少钱粮出来?”
“罢了,罢了,娇奴倒是好运气!”
司马修祎颇为扫兴的摆了摆玉手:“明日我着人先送一千石粮食和百匹绢过来,再有我府上两百部曲,都一并给你,一会我就去宫中。”
她是有附马府的,但是不敢住,这几年来,孤寡王妃被家仆下人吃干抹净之事也不是没有过,她根本不指望王敦能护着她。
反是王衍还要张脸,不会害她,于是自打从青州逃回来之后,就搬来了王衍府上,一住两年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