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皇城深处的太和殿,烛火通明将殿内映如白昼。
文武百官肃立两侧,神色凝重——凉州八百里加急的军报早已在他们手中传阅,那薄薄几页纸,却似有千钧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些久历朝堂、对大秦局势洞若观火的老臣,此刻个个面色沉郁,争论声、叹息声此起彼伏。
大殿之中,吵吵嚷嚷,各说见解,却谁也说服不了谁,唯有满面愁云与难掩的焦躁。
“陛下到!”刘忠秦尖锐的嗓门响起,秦阳龙行虎步,坐落龙椅之上时,群臣跪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免礼,平身!”秦阳抬手虚扶。
“谢陛下!”
礼毕,刘忠秦并未象往常那般高喊“有事启奏,无事退朝”,而是捧着那份来自凉州的加急战报,肃然上前当庭诵读。
知晓更多细节的朝臣更是一片哗然!
秦阳心中亦是升起一片火热:没想到凉州竟然发生了如此大事!
那位头戴金龙面具的先天大宗师,十有八九便是永寿帝!若非如此,刘忠秦那厮半夜岂会失态至此?
想到这,秦阳便也有些兴奋——永寿帝也有今天!要是他真的被围杀在茫茫凉州草原,那真的是天助我也!
只是秦阳心中却也清楚,此事多半不会那般顺遂。
永寿帝身为一方气运之子,身负大气运,身边汇聚了那么多此界万年难得一遇的绝代神女,身负天眷,福泽深厚,又岂是那般轻易便能殒命的?
秦阳自不会那般天真,但也不介意在心中暗戳戳期盼一番——说不定,那苍狼王铁木真的气运,比永寿帝更胜一筹呢?
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
秦阳稳坐龙椅之上,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还有些想笑。
这时,有老臣手持玉珏出列,厉声斥责:“荒唐!”
“臣弹劾凉州州牧霍凛,送十万步兵于铁骑之下,此举与屠杀何异!”
“臣请陛下严令驳斥!着霍凛即刻固守凉州!”
“凉州雄关乃国之屏障,万不容有失!否则我大秦十二州沃土,便要痛失其一!”
“凉州骏马亦不复有,此泼天之祸!霍凛此贼祸国殃民,当下诏将其押解进京,斩首以儆效尤!”
只负责当传声筒的秦阳聆听着朝臣的见解,在言语机锋之中学习。
此论证之辩,待朝堂结束后,当与皇后议论一二!
如此大事,想来雪儿定然大感兴趣!
届时,正好兑现上次赌约的彩头——雪儿“羊羔跪乳”的妙态,不知会是何等勾魂摄魄
尤其是往日只顾着欣赏她那母仪天下的酥胸,竟忽略了藏在宽松宫裙裙摆之下,那丰腴圆润的美臀——那般绝世妖娆,岂能不一睹为快?
待她行那“羊羔跪乳”之礼时,定要从各个角度细细欣赏,看那翘臀轻压玉足的销魂景致!
雪儿啊雪儿,这次你再想躲,可就躲不掉了!
秦阳嘴角勾起一抹捉狭的笑意,畅想一番后,才将心神收回,开始更认真听取群臣谏言。
即便他只是个没有发言权的替嘴皇帝,此刻也多了几分参与朝议的兴致。
而果然,朝臣之中,便有武将手持铜符大步出列,厉声反驳:
“陛下!李大人此言,何其荒谬!”
“如今凉州局势危若累卵,稍有不慎便是山河破碎之局!届时何止凉州尽失?”
“李大人难道要霍凛州牧千里请旨天京,坐失良机,待叛军屠刀架颈,再议兵事么?”
他冷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不屑,“兵法有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此乃千古治军之道!”
“再者,虎豹骑的异种虎豹坐骑,于草原之上对苍狼王庭的威慑力,堪称天下无双!”
“一旦虎豹骑主力汇合,救出金龙大宗师,我凉州局势必能转危为安,稳如磐石!”
“以少量步兵之牺牲,换取凉州全局之安稳,霍凛州牧此举,分明是智计卓绝,已臻化境!”
武将猛地顿首,声如洪钟,“臣请陛下力排众议,继续信任霍凛州牧,全力支持其救援之策!”
“荒唐!”一声冷哼自文官队列中传出。
“先天大宗师何等人物?焉能困死于草原绝地?左右不过年馀半载蛰伏,自能脱困归来!”
殿内,刘忠秦垂手立于龙椅之侧,眼角的馀光却在悄然打量着争论的群臣。
每当有朝臣力挺霍凛之策,他眉宇间便悄然舒展几分,看向那人时,眼底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可若有人胆敢反驳,他便会露出毒蛇般的阴鸷与算计,那森冷的目光几乎能将人洞穿。
他心中早已心急如焚,但在这龙争虎斗的朝堂之上,他却必须稳住心神,绝不能露出半分破绽。
尤其是近些时日,潜伏在三王势力中的暗探传回一则绝密情报——三王竟称永寿帝并非先天大宗师!
此事令他坐立难安。
他们距离真相尚远,甚至可说南辕北辙,却终究有人对皇帝的身份起了疑心!
而如今端坐龙椅之上的,偏偏又是这位伪帝!
万一被人洞察其中真相,势必不好收场。
刘忠秦强作镇定,待群臣争论渐歇、殿内稍安,方悄声向秦阳传音:“陛下,如今宁帅不在京中,当请宋相剖析利弊,共商对策。”
秦阳微微颔首,抬手道:“宋相,此事你以为如何?”
宋阳明上前一步,长揖道:“陛下,臣以为霍凛州牧处置甚为妥当,此乃临机决断之智!”
“然,我大秦亦不可坐视凉州孤军奋战。”
“臣请调沧州驻军,即刻护送异种虎豹坐骑星夜驰援,与虎豹骑主力汇合。”
“届时,沧州军与虎豹骑两方大军合力开道,纵使是唐王秦弘盼麾下的游骑,也只能望风而逃,眼睁睁看着他们从容过境。”
“稍有迟缓,便会被虎豹骑衔尾追杀,尸骨无存!”
“如此部署,驰援之路当可无虞!”
“至于被困草原的金龙大宗师”宋相话到此处,微微一顿,语气变得谨慎,“臣对其具体境况不甚了了,不敢妄加揣测。陛下天纵英明,定知其中关窍,还请陛下圣裁!”
宋相智计深沉,早已将其中利害看得通透。
他更敏锐地察觉到,那位“金龙大宗师”身份恐非寻常,背后牵扯甚深,故而对此事讳莫如深,不多置一词。
原先妄言的诸臣子,脸色便是一变,接着他们也不敢再随意发言,等待着秦阳这位天子的决断。
在诸臣垂首聆听之时,秦阳心中自是没有主意。
若说有,那夜定然是斥责霍凛,令其固守的命令。
永寿帝不死,自己怎么称皇?
不过如今,他只是看向刘忠秦,等待着这位永寿帝心腹的指示。
而刘忠秦也是早已想好了对策,就待此时。
一番言语后,秦阳点头,一锤定音。
“霍凛州牧处置甚妥,先天大宗师关乎我大秦国祚根基,绝不容有失!”
“沧州军当依宋相所请,全力配合!”
“另,传朕旨意——命供奉院八大金牌供奉尽出,星夜驰援凉州!”
“陛下不可啊!”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响起一声疾呼。一位老臣脸色煞白,高声劝阻:
“陛下!如今京中已无大宗师坐镇,若皇家供奉再悉数而出,此乃外强中干之兆啊!一旦京中空虚,恐生肘腋之患!”
这话确实戳中了秦阳的软肋,秦阳也感觉皇家供奉倾巢而出,对自己颇为不利!
自己虽是伪皇,天下人却不知。
若真有不开眼的刺客挺而走险,或是哪个潜藏的高手胆大包天,如入无人之境般擅闯宫闱,没有宗师护身,岂不是束手待毙?
但刘忠秦眼中浑然没有自己的安危,在殿下官员正要再行劝谏之时,他忽然传音,“陛下,朝会该散了!”
身为永寿帝心腹,底下官员所想所危,他岂能不知?
可刘忠秦知道的远比他们多,算计得也远比他们狠!
哪怕眼前伪帝遇刺,真的亡故,也并非没有转圜馀地。
大不了启用二号替身便是!
那孩子虽培养时日尚浅,眉眼间与陛下的神韵差了几分,但他早已备下顶尖易容术。
再不济,便对外宣称“陛下遇刺重伤”,以“静心养伤”之名闭宫不出——届时宫门深锁,禁卫森严,这些外臣纵有天大的胆子,难道还敢硬闯禁宫不成?
届时吾皇回归,一切自可迎刃而解!
秦阳不知刘忠秦心中那番冷酷盘算,却从他那毫无波澜的眼神、雷厉风行的决断里,嗅到了刺骨的寒意。
自己的身死并不是那么重要,尤其是在和永寿帝的安危相比之时,更是不值一提!
若牺牲自己能换永寿帝脱困,恐怕刘忠秦立刻就会下手,斩下自己的头颅!
想到此,秦阳平静浅笑的面孔深处,一片森寒。
如今永寿帝陷在凉州,也让他看到了一个机会!
真龙归巢?再入皇宫?哪有那么容易!
如今这九五之尊的宝座上,坐的是他秦阳!
只要能挣脱刘忠秦、慈老,还有那两位面具宗师的钳制,冲破这无形的樊笼——这皇宫,这天下,便是他的!
真龙困于草原,伪龙未尝不能是真命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