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州市公安局,一号审讯室。
白炽灯晃得人眼瞎。
陈清泉坐在铁椅子上,手铐把手腕磨掉了一层皮。
他歪着头,看着对面的易学习。
“易局长,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陈清泉把背往后一靠,死猪不怕开水烫。
“我是喝多了。”
“那个洋妞,我不认识。”
“那就是个误会,我就想学个英语,我也没给钱,是朋友请客。”
“我也没利用职务之便,我是下班时间。”
“你们顶多判我个嫖娼,拘留十五天,还能把我枪毙了?”
只要咬死这一条,他就死不了。
只要死不了,老师就能捞他。
易学习皱着眉,没说话。
他在听。
耳朵里的微型耳机,连着省长办公室。
……
省长办公室。
刘星宇靠在椅背上,盯着墙上的大屏幕。
画面里,陈清泉那张满是油光的脸,被放大了十倍。
“系统,开启微表情深度分析。”
“滴!”
“技能已激活。”
刘星宇的视野变了。
屏幕上,陈清泉的脸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绿色光点。
数千条数据线在他的五官之间穿梭。
右侧悬浮着一个半透明的分析面板。
【目标:陈清泉。】
【当前状态:高度戒备,试图通过身体后仰来创建心理防御优势。】
【语音内容:“那个洋妞,我不认识。”】
【系统判定:撒谎!。】
【真实心理推演:他在撒谎。那个女人叫‘安娜’,他们至少见过五次以上。他在担心那个女人手里有录音。】
刘星宇按住桌上的红色麦克风按钮。
声音平稳,传到了几百公里外的吕州。
“易学习。”
“问他,认不认识安娜。”
“告诉他,安娜手里有一支录音笔。”
……
审讯室。
易学习的眼神猛地一凝。
他看着陈清泉,突然开口。
“你不认识?”
“那安娜是谁?”
陈清泉的身体猛地一僵。
就象是被电击了一下。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易学习。
“你……你说什么?”
“还要我多说吗?”
易学习按照耳机里的指示,步步紧逼。
“安娜手里有一支录音笔。”
“陈副院长,要不要我现在放给你听听?”
“哐当!”
陈清泉坐不稳了,椅子腿在地上狠狠摩擦了一下。
他在发抖。
怎么可能?
那个洋妞确实叫安娜,是山水庄园特意给他安排的“外教”。
录音笔的事,只有他和那个洋妞知道,那是他在床上为了助兴才录的……
这么私密的事,易学习怎么知道的?
“我……那是……”
陈清泉的冷汗下来了。
“那是她陷害我!”
“我没给钱!我真没给钱!”
他又开始狡辩。
省长办公室。
刘星宇冷笑。
【语音内容:“我没给钱。”】
【系统判定:撒谎!】
【微表情捕捉:视线向右上方快速移动(正在构建虚假图象),右手拇指无意识摩擦食指关节(这种动作通常与数钱的记忆有关)。】
【深度关联分析:激活大师级刑侦逻辑。结合其手部动作与微表情,推断交易并非现金,而是某种卡或票据。】
【结论:他在回忆一张发票。金额一万二,开票单位是‘京州龙腾贸易公司’。】
刘星宇再次按下按钮。
“告诉他。”
“钱不是你给的。”
“是山水庄园财务部的小李给的。”
“发票开的是办公用品。”
“抬头是京州龙腾贸易公司。”
“金额,一万二。”
……
审讯室里。
易学习听到耳机里传来的这几句话,连呼吸都停了一瞬。
太神了。
省长这哪里是看监控?
这简直就是趴在陈清泉的脑子里看直播!
易学习深吸一口气,把这些话原封不动地砸了过去。
“陈清泉。”
“还要演吗?”
“山水庄园财务部的小李,你熟不熟?”
“京州龙腾贸易公司,一万二的办公用品发票,你忘了?”
“轰!”
陈清泉感觉脑子里炸了一颗雷。
他瘫了。
彻底瘫了。
嘴唇变得煞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如果说刚才提到安娜,他还觉得是警方突击审讯了那个洋妞。
那现在的发票信息,就是绝杀!
那张发票,是他亲手签的字!
这事儿只有天知地知,还有高小琴知。
警方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连金额都对得上!
陈清泉看着易学习那张黑脸。
恐惧。
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觉得坐在对面的不是人。
是鬼神。
自己在他面前,连条内裤都没穿,赤条条的,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我说……”
陈清泉哆嗦着,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
“我都说……”
“别查了……别查了……”
心理防线,崩了。
旁边做记录的刑警,手里的笔都掉地上了。
这陈清泉可是出了名的硬骨头,还是学法律出身,最难对付。
这才几分钟?
三个回合不到,就跪了?
刑警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家局长。
易学习面无表情,心里却也是惊涛骇浪。
他知道,这是刘星宇的本事。
这位新来的省长,深不可测。
……
省委家属院。
高育良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
屋里没开大灯,只留了一盏台灯。
祁同伟站在他面前,象个做错事的小学生。
“老师……”
“刚才内线来报。”
“陈清泉……撂了。”
“这么快?”
高育良手里盘着的两个核桃停住了。
他抬起头,眼镜片反着光,看不清眼神。
“不可能。”
“陈清泉懂法,他知道只要他不开口,这就是个治安案件。”
“谁审的?”
“易学习。”
祁同伟擦了擦额头的汗。
“听说……好象有如神助。”
“不管陈清泉编什么瞎话,易学习立马就能戳穿,连他在哪张发票上签过字都知道。”
“老师,太邪门了。”
“感觉我们的底牌,对面全知道。”
高育良沉默了。
他把核桃轻轻放在桌上。
“咚。”
这一声,象是敲在祁同伟的心上。
“不是邪门。”
“是刘星宇。”
高育良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
“看来,我们都小看这位‘空降兵’了。”
“既然陈清泉守不住了。”
“那就不用守了。”
高育良转过身,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很柔。
却让人如坠冰窟。
“同伟啊。”
“通知宣传部。”
“明天一早,把陈清泉嫖娼的照片,发遍全网。”
祁同伟愣住了。
“老师?这……这不是打我们的脸吗?”
“这叫断尾。”
高育良拿起桌上的剪刀,咔嚓一声,剪断了一根盆景里多馀的枝条。
“与其让刘星宇一点点挖出箩卜带出泥。”
“不如我们自己把这颗烂箩卜扔出去。”
“把舆论炒热。”
“把所有的罪名,都定性在他个人的道德败坏上。”
“只要老百姓都在骂他嫖娼。”
“就没人会关心,到底是谁给他买的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