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育良放下电话。
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祁同伟冲了进来。
没有敲门。
他警服的领口敞着,头发凌乱,额头上全是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
“老师!”
祁同伟的声音发颤,带着哭腔。
高育良的眉头锁了起来。
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坐下说。”
“象什么样子!”
祁同伟没坐。
他双手撑在高育良的书桌上,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地抖动。
“老师,来不及了!”
“李达康他不是清退辅警,他是要我们的命啊!”
高育良拿起桌上的紫砂茶壶,给自己添了些水。
“电话里不是说了吗?”
“抓了一个赵德汉而已。”
“一个分局局长,掀不起什么风浪。”
祁同伟的表情象是要哭出来。
“不止!”
“他抓完人,当场宣布,要倒查公安厅过去三年的帐!”
“所有辅警的工资、奖金、装备采购,一笔都不能少!”
“这是要掘地三尺啊!”
“哐当。”
高育良手里的茶壶盖,掉在了桌上。
紫砂和红木碰撞,发出一声闷响。
查帐?
倒查三年?
高育良的脸色,终于变了。
清退辅警,断的是他们的眼线。
倒查帐目,是要挖他们的根!
公安厅的辅警系统,是他们汉大帮经营多年的自留地。
里面有多少见不得光的帐目,塞了多少山水集团的人,养了多少只拿钱不干活的亲信,他比谁都清楚。
这把火要是烧起来,第一个烧到的就是他祁同伟。
然后,就是他高育良!
“他疯了?”
高育良喃喃自语。
“他凭什么?”
“这么大的动作,组织程序呢?他一个人说了算?”
祁同伟的脸上,露出一丝绝望。
“老师,没用的。”
“他的程序,全都是对的!”
“刘星宇早就给他铺好路了!”
“那份《警务辅助人员清退方案》,一个月前就在常委会上备过案!现在只是重启!”
高育良站了起来。
他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陈岩石呢?”
他猛地停住脚步,盯着祁同伟。
“让那些被清退的辅警,去找陈岩石!”
“还有那些被安排进去的亲戚!”
“去养老院哭!去闹!”
“把事情闹大!把水搅浑!”
“只要陈岩石一出面,沙瑞金就得头疼!”
这是他最擅长的招数。
用舆论,用民意,去绑架决策。
然而。
祁同伟摇了摇头。
他脸上的表情,比死了还难看。
“老师……”
“陈老……他废了。”
高育良一愣。
“你说什么?”
“就在今天上午,李达康开会前。”
祁同伟的声音,象是在说一个鬼故事。
“陈岩石硬闯省委大院。”
“被门口的武警,用枪给顶了回去。”
“枪?”
高育良的声音拔高了。
“沙瑞金的秘书白铭,当着所有上访群众的面,让他填《外来人员来访登记表》。”
“陈岩石不填,白铭直接让他滚蛋。”
“说省委只有书记和群众,没有叔叔和侄子。”
“现在整个省委大院都知道了,陈老那张脸,连大门都进不去!”
书房里,一片死寂。
高育良呆呆地站在那里。
他感觉自己的后背,正在一点点变冷。
那个能让沙瑞金都不得不让步的护身符。
那个他们用来制衡李达康的终极武器。
被刘星宇,轻描淡写地,就给拆了?
“不可能……”
高育良走到书桌前,拿起了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
“我不信。”
“我要亲自问问沙瑞金。”
“他李达康这么搞,是在动摇汉东的稳定大局!”
“这个责任,他担不起!”
他拨通了号码。
手,很稳。
电话响了两声,被接起。
“喂,瑞金书记吗?我是育良。”
高育良的语气,恢复了省委副书记的沉稳。
电话那头,传来沙瑞金略带疲惫,但依旧客气的声音。
“是育良同志啊,有什么事吗?”
“瑞金书记,我刚听说,公安厅那边动静不小啊。”
高育“你这个大纲不是很对哈,请严格对接前文你这个大纲不是很对哈,请严格对接前文你这个大纲不是很对哈,请严格对接前文”
“不允许改变结尾,你可以在中间增加剧情但是我结尾是什么你不能改,不能继续往后写了,因为后面我有我的规划,你把我后面章节都写了那我下一章写什么”良斟酌着用词。
“达康同志的魄力是好的,但方法是不是有些过于激烈了?”
“清退几千人,还要倒查帐目,万一激化了矛盾,影响了我们维稳的工作……”
他点到为止。
相信沙瑞金能听懂他的意思。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然后,沙瑞金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带任何感情。
“育良同志。”
“我刚听办公厅汇报了。”
“达康同志的所有举措,都是严格按照省委批准的方案在执行。”
高育良的心,沉了一下。
只听沙瑞金继续说道。
“刘省长反复强调,要讲程序正义。”
“达康同志这是在按规矩办事,我们做领导的,应该支持嘛。”
“至于维稳,我相信达康同志有分寸。”
“育良同志,你也要相信他。”
一模一样的话。
和刘星宇在常委会上说的一模一样!
沙瑞金,把刘星宇的那套说辞,当成了挡箭牌!
“瑞金,我……”
高育良还想再说些什么。
“好了,育良同志,我这边马上要开个会。”
“先这样吧。”
“嘟……嘟……嘟……”
电话挂了。
高育良举着听筒,僵在半空中。
他的目光,落在了书桌上那幅宣纸上。
“宁静致远”。
那个“远”字上,一滴漆黑的墨迹,格外刺眼。
他慢慢放下电话。
端起旁边的那杯茶。
手在抖。
控制不住地抖。
“哗啦——”
满满一杯滚烫的茶水,从颤斗的杯沿洒了出来。
淋了他一手。
皮肤瞬间被烫得通红。
他却好象没有感觉。
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
那只曾经能翻云复雨,搅动汉东风云的手。
现在,连一个茶杯都端不稳了。
祁同伟站在一旁,看着失魂落魄的高育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