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育良走出省长办公室的门，脸上那副儒雅谦恭的笑容，象是凝固的石膏，寸寸碎裂。
秘书跟在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一直走到楼下，坐进自己的专车里，高育良的脸才彻底沉了下来，阴郁得能滴出水。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老师？”电话那头传来祁同伟殷切的声音。
高育良的声音，像淬了冰。
“收起你所有的小动作。”
“那个姓刘的，是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最近给我安分点，别再给我惹事！”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重重地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
省长办公室。
秘书小金将那盒茶叶送走后，办公室里重新恢复了寂静。
刘星宇坐回办公桌后，拿起刚刚那份看到一半的文档。
就在这时。
那个熟悉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机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新的违规行为。】
【监控对象：汉东省人民检察院反贪局侦查一处处长，陆亦可。】
刘星宇翻动文档的手指，停住了。
【行为判定：存在严重违规行为。】
【违规事项一：未经现任反贪局代理局长批准，擅自登录并调阅a级加密案件文档。】
【违规事项二：违反保密条例，试图将涉密文档信息通过私人通信设备外传。】
刘星宇缓缓抬起头。
【违规等级：严重。】
【系统建议：立即制止其违规行为，并激活纪律审查程序。】
……
与此同时，汉东省人民检察院。
反贪局的会议室里，气氛压抑。
刚刚从市检察院调来、接替侯亮平位置的代理局长，正清着嗓子讲话。
“侯亮平同志的事情，是沉痛的教训！
“这说明我们过去的办案思路，存在重大的程序问题！”
“从今天起，所有旧案、悬案，一律暂时封存！我们要先从内部整顿开始，学习规矩，重塑作风！”
话音刚落。
“啪！”
陆亦可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她一头利落的短发，此刻双眼通红，死死地盯着主席台上的新领导。
“王局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暂时封存？是要把大风厂的案子停了？山水集团的案子也不查了？”
“侯局长流血流汗换来的线索，就因为他被处分了，就全盘否定吗？！”
新来的王局长脸色一变。
“陆亦可同志！注意你的态度！”
“这是党组的决定！你是在质疑组织吗？”
陆亦可冷笑一声。
“我不敢质疑组织，我只知道，正义不能停！”
说完，她拉开椅子，在满屋子人震惊的目光中，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议室。
“砰！”
办公室的门被她重重地摔上。
她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胸口剧烈地起伏。
她拿出手机，快速地按着键盘，给那个熟悉的号码发去一条信息。
“侯局，您放心，他们不查，我查！我一定会把案子继续下去，为您洗清冤屈！”
信息发出，石沉大海。
侯亮平没有回复。
陆亦可咬着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打开自己的计算机，输入了一连串复杂的指令。
很快，一个需要特殊授权才能进入的内部加密文档库，出现在屏幕上。
王局长上任后，已经更改了大部分权限密码。
但这个内核文档库的底层逻辑，还是侯亮平当年亲自设计的。
陆亦可作为他最信任的下属，知道一个隐藏的后门。
她熟练地敲下那串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密码。
“验证通过。”
山水集团案的所有内核卷宗，一份份绝密文档，清淅地呈现在她的眼前。
她拿出手机，对准屏幕上的一份关键证人名单，正要拍照。
省政府，省长办公室。
刘星宇拿起了那部红色的内线电话，拨通了省纪委书记田国富的号码。
“田书记，是我，刘星宇。”
电话那头的田国富立刻应声。
“省长！您有什么指示？”
刘星宇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
“省检察院的陆亦可，你让人去查一下。”
田国富愣住了。
陆亦可？
那可是省检察院出了名的业务标兵，拼命三娘，是季昌明最看重的干将。
“省长……陆亦可同志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田国富的声音有些为难。
“她是个好同志啊，一向兢兢业业，办案能力也是全院公认的。”
刘星宇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问你，她是不是在违规调阅涉密文档？”
田国富的心猛地一沉。
省长连细节都知道得这么清楚，这说明问题已经不是空穴来风了。
他尤豫着，试图再争取一下。
“省长，陆亦可同志可能是因为侯亮平的事，一时想不开，钻了牛角尖。”
“她本质是好的，要不……我们先让检察院的季书记找她谈谈话，内部提醒一下？”
刘星宇靠在椅背上，声音平静地反问。
“田书记。”
“我这个省长的规矩都不能破。”
“你觉得，她一个处长的规矩，就能破吗？”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田国富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后背升起。
许久，他才用干涩的声音回答。
“是，省长。”
“我明白了。”
“我马上安排。”
挂断电话，刘星宇的目光重新落回文档上，仿佛刚刚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
省检察院，反贪局侦查一处处长办公室。
陆亦可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计算机屏幕。
她从海量的文档中，终于找到了山水集团和高育良之间一条隐秘的资金往来线索。
她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正要将这条线索记录下来。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没有敲门。
陆亦可猛地抬起头，脸上带着怒意。
“谁啊？不知道进来要……”
她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门口站着两名神情严肃、穿着纪委制服的男人。
为首的人，她认识，是省纪委第二纪检监察室的。
对方没有理会她计算机屏幕上刺眼的涉密文档，只是面无表情地出示了证件。
“陆处长，你涉嫌严重违规。”
“请跟我们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