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无事即好。传令下去,一个时辰后,我要操练人马,除了需在宫中当职者,务必到齐,到时我要按名单点验。”
对于袁术的命令,阎象颇感为难:“中郎将,虎贲军操练皆有定时,今日并非操练之期,除了宫中当职者,今日只有200虎贲郎在军中应卯,其馀人等,一个时辰以内,恐难按时聚集。
中郎将如想点验名单,不如改为明日如何?”
虎贲军作为一个特殊军种起自周朝,鼎盛于西汉,曾在中国历史上作为天子近卫亲兵,立下了诸多赫赫战功,乃至唐朝后虽然不再单独设立虎贲军,但“虎贲”在后世一直是军中勇者的代名词。
只是东汉虎贲军虽然仍是洛阳常备兵之一,与羽林军合称南军,但虎贲军已改为完全由郎官组成,最低的郎官也是二百石,更多由官宦子弟充任。
东汉如此改编虎贲军的本意,是将虎贲军中的这些郎官作为中低级军官的储备,遇到战时可以快速征发兵士,扩充为军队。
但到了灵帝开始卖官鬻爵之后,虎贲军就成为富家子弟接近天子,镀金履历的捷径。加之宦官当政,也往内塞入各种杂七杂八的人员,到了此时,虎贲军最多只能当当仪仗兵,哪里还有什么真正的战斗力了?
“一个时辰都聚集不齐人马?也罢,不管能够召集到多少人,一个时辰之后,我要点验。”袁术自然知道,汉末的虎贲军已经名存实亡,早已不堪大用,但洛阳大变在即,这些虎贲军却是袁术一时之间所能独立调度的唯一武力。
看袁术铁了心要马上召集兵马,进行点验,一旁的杨弘也颇为诧异,袁术平常任事不管,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们身上的职责之一,就是劝谏袁术,不要发起纨绔性子胡来。“中郎将,是有何要事,需要调动兵马?虎贲军调动,可是需要天子旨意的。”
我能告诉你们我准备带着虎贲军去攻打皇宫吗?
真实目的不能说,袁术只能顺口胡扯:
“昨夜我做了一个怪梦,梦到一只恶狼踩在一只猛虎尸身之上,仰天长啸不止。醒来之后,更是一直心神不宁,总预感有什么不好之事要发生。
两位先生放心,我今日点验人马,不过是防患未然,如果真的平安无事,绝不会随意调动虎贲军。”
阎象与杨弘目光相对,皆露出无奈之色,知道再劝也无用。
他们这位主上,可是以“任侠”出名的,加之“异梦应兆”之事古来多有流传,根本无法解说,好在看袁术还有些理智,只能先由着这位爷的性子来。
“唯。”
袁术这面正在为即将发生的大变暗自准备,而真正汉末巨变的源头,大将军何进,此时还浑然不知,自己死期将近,正立于宫门之前得意感叹。“只要这次入宫,能够说服太后,彻底诛杀了十常侍,我这大将军的位置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自从几个月前,汉灵帝驾崩开始,围绕着继承人之争,皇城内外就一直在上演着腥风血雨。
灵帝暴毙,他的亲信宦官蹇硕秘不发丧,想要先把大将军何进骗入皇宫除掉,再立幼子刘协为帝。
但何进在即将掉入陷阱之时,得了司马潘隐以目光示警,赶忙逃回了军中,凭借大将军权柄,掌控了洛阳的兵马大权,更是在政敌未灭之前,不肯轻易出军营一步,甚至连灵帝出殡都称病不肯参加。
等到何进联合了士人,拥立了自己外甥,灵帝的长子刘辩为帝,才有皇帝年幼,何进之妹何太后秉政的局面。
大将军何进与太傅袁隗共同成为了辅政大臣后,又接连诛宦官蹇硕,灭灵帝母族太皇太后董氏外戚一族,使得何氏外戚一族独大,真正把持了大汉朝廷。
接着何进又与袁绍为首的党人联合,开始清除十常侍为首的宦官势力,通过召唤外兵入京的办法,逼迫自己的妹妹何太后,罢免了十常侍等宦官,将他们撵出了皇宫。
“参见大将军。”来者正是此前冒险示警,救下何进的司马潘隐。
见是潘隐,何进脸上露出了亲切的笑容,“潘司马,宫中可有异常?”
“禀大将军,宫中一切如常,并无特异之事。”
“好,潘司马恭忠体国,任事勤勉,未来必是国之栋梁,不日会有更加重要的职司与你。”这就是画大饼,要封官酬功了。
何进回身,又对身边的部将吴匡、张璋吩咐,“我要入长乐宫面见太后,你等就在宫门外等我。
“唯。”
十常侍被罢免之后,宫中服侍之人,都已经换上了何进能够信任之人,何进自然以为安全无忧,无需再象此前那般战战兢兢,随时带着大批亲信护卫在身边。
不一时,到了长乐宫中。
“大将军今日何来?”
“还是为了诛宦一事,请太后速降旨意,将十常侍明正典刑。”
何太后直视了何进半晌,才长叹一声。“我已免了这些先帝常侍的职司,撵出宫去,大将军为何要苦苦相逼,定要将那些常侍大举诛杀?”
何进与十常侍之前并没有什么仇恨,反而关系密切,多有交媾往来。甚至可以说,何进能够从一个南阳的屠户,一路爬升,做到权倾朝野的大将军高位,正是走了这些宦官的门路。
五年之前,何进借黄巾之乱的压力,登上大将军高位,貌似权倾朝野,但其实平定黄巾之后,却一直受到汉灵帝的猜忌打压,活得是战战兢兢。
如今何太后秉政,何进这大将军才真正的有滋有味起来,不过距离真正的权力巅峰,还有最后一步需要跨过。
而拦在这一步前面的绊脚石和潜在威胁正是这些之前的政治盟友,以十常侍为首的宦官。
何进此次想要诛宦,也并非只是受到袁绍等党人的蛊惑,想要向士人讨好。更是因为事异时移,当初能够沆瀣一气的宦官,如今已经是他权力之路上的拦路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