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死了。
还真敢下手。
沉光祚抬头想说什么,姚白白已经往外走去。
门外,一直跟着观察的傅冠一躬到地:“年兄高义,我……”
不等傅冠说完,姚白白冷冷的扔下一句:“我只是替家尊清除异己,莫要与我来往,污了名声。”
傅冠还是全礼到底,目送姚白白离开。
姚白白一走,傅冠就以大理寺观政的名义求见沉光祚,他可不敢像姚白白那样,直接闯入顺天府尹办公的屋子。
“大人,能让学生阅读一下这几份卷宗吗?”
沉光祚说道:“不如,你去牢房,给待流放的诸多犯人,讲一讲大理寺的覆审判决。改流放为发配皇粮庄,还,还……”
哈哈哈!
沉光祚大笑,提笔修改着:“替我告诉左寺丞,这么发粮可不行,怕是明天京城全是盗窃之人,只为发配皇粮庄作工,一分为三,再加之些野菜,可饱食。”
杂粮一石,米两升,盐一两。
大明一担是一百二十斤,相当于每天发四斤杂粮,就是高粱、小米什么的。
四斤。
这还有每个月米两升。
沉光祚提笔,将发配到皇粮庄作工之人每个月发的粮食减去了三分之二。
然后又加之了一句:一月之内,荒芜的田地若没有种上粮食,前罪加倍。
傅冠在旁看着,也在听沉光祚讲述。
傅冠有自己的判断。
无论从哪一个角度去思考这个问题,姚白白干的事情都可以被称为替天行道,自从前司礼监掌印陈矩死了之后,大明皇宫就乱了套。
王安是好人吗?
不听传闻,只看事实。
王安伙同东林,斗齐、楚、浙三党,他的门徒借东林的势,四处圈地,仅在直隶就有数万亩土地划归到了各太监的名下。
然后太监们把皇粮庄的人弄去给他们种地,却荒了皇粮庄的地。
各种克扣、压榨。
人跑了。
太监们的地也荒了。
杀。
杀的好。
傅冠从顺天府出来,立即就往大理寺赶,他之前和倪元璐聊过,也认为姚白白是一个贪图富贵,巴结阉贼的无耻之徒。
此时,他有不同的看法。
他要去找姚白白,错了就要道歉。
当然,更重要的是,傅冠要把沉光祚所写的文书带回来,让姚白白签字,用印。
姚白白没在大理寺。
人在东厂。
东厂内,一间安静、整洁的屋内。
有人奉上茶。
姚白白看向江艺:“江千户,这两天抄家,是你们手段高明,还是当真没有私藏,反正我看不出来。”
江艺坐在一旁:“自英宗年,锦衣卫便有规矩,出外办事,需要三司官员跟随。万历初,朱指挥掌权,锦衣卫极为遵守规矩,但没多久,刘守上任,与东厂互利,导致锦衣卫慢慢成为了东厂的附庸。”
“皇上登基,刘侨成为指挥使。指挥使大人极为遵纪守法,不愿意在厂督面前谗言献媚,也不愿意滥杀无辜。东厂名册上约有七百人,其中三百由锦衣卫兼任。如下官。”
江艺话说到这里便停下了。
他讲的非常清楚了。
锦衣卫守规矩,是因为现任指挥使为人正气。
也同时暗指,魏忠贤正在想办法搞掉现任指挥使刘侨。
姚白白问了一句:“我抓人,审问,刘侨没阻止?”
江艺:“公平,公正,公开。”
姚白白沉思片刻:“我想办件事,请帮我询问一下刘指挥使。”
“公子请言。”江艺称呼了姚白白为公子,而不是大人,这个称呼的区别姚白白听到了,但还没明白其中有什么区别。
姚白白:“能搞掉刘指挥使的,不是家尊,而是他自己。”
江艺:“为何?”
姚白白:“锦衣卫,仅靠那点俸禄,别说过的快活,能养家糊口吗?”
江艺轻轻的摇了摇头:“勉强度日,锦衣卫的力士,每年俸禄仅十二石。公子给顺天府的那批文我也知道,改许多盗窃之人流放转为皇粮庄劳役,每月发一石杂粮,两升米,一两盐。”
“我相信,顺天府尹的文书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会送到大理寺。”
姚白白:“多了?”
江艺:“是太多了。”
姚白白:“锦衣卫普通士卒,是叫力士吧。每个月需要多少钱粮,可以让家人富足些?”
江艺:“在下不敢言,我会代为引见,请公子与指挥使细谈此事。”
姚白白:“我会制定一套规矩,只有一个原则,依规矩给的,才是属于每个人的。莫伸手,伸手就砍手。”
江艺追问了一句:“锦衣卫抄家不得私藏,外出办事不得向地方官吏索贿?”
姚白白:“若可能,自然是好的。”
江艺:“刘侨指挥使掌管锦衣卫,这规矩就能执行到底。在下提醒一句,锦衣卫可不是几百人,几千人,虽然当下没有满编,也是几万人。这钱粮,不是小数额。”
姚白白没回答,只问道:“汪文言在何处?”
江艺:“就在诏狱,几日前公子让调查他,我们查到太多东西。相关人等也一并抓来,正在审讯。”
姚白白起身:“见见。”
“公子请!”
汪文言就关在这里,身上干净整洁,没有姚白白的吩咐,东厂是不会对他用刑的。
姚白白到,小福子已经拿了一个马扎,高马扎,带靠背的那种。
忙碌了两天的姚白白轻轻一挑自己凌乱的头发,打了一个哈欠:“你,认识我吗?”
汪文言盯着面前穿着五品官服的姚白白,是真的猜不出来,对方是谁。
五品官。
而且是如此年轻。
难道是……
汪文言正在猜的时候,姚白白说道:“你我没有仇恨,但是,你鼓动弹劾奉圣老祖奶奶千岁,家尊不悦,作晚辈的自然要为之分忧,你认命吧。”
汪文言反应过来了:“姚白白,新科传胪姚白白?”
姚白白点点头,一伸手,小福子拿过一叠子供词。姚白白问:“咱不冤枉他,他有什么罪?”
江艺递了一份证词给姚白白:
“他包庇京城一些下九流的无赖,这些无赖欺行霸市、抢夺民产、逼良为娼、无恶不作。更多的还在审,现有的证据,铁证如山,城东一布庄,掌柜的惨死,妻女被贩卖为奴的主犯,就是借他的庇护。”